李渔脚步沉重地走在前面,张山河背着李渔的背包走在后面。
“你放轻松。”张山河缓缓开口,“你不觉得书记的说法,其实是在帮我们吗?我听她的意思,他没想着要怎么样。”
李渔摇头:“你不懂,他说了,要我们有心理准备。你觉得呢,你觉得那个人会善罢甘休吗?”她忽然往四周看了看,“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在一起,他又是怎么在我们完全注意不到的情况下拍下这些照片,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山河想揽住她的肩膀,李渔轻轻挣脱:“我们先保持距离,不然,那个人说不定又躲在附近,又拍到我们的照片。”
“你神经过敏什么?除非他是鬼魂,否则他不可能现在在我们旁边。”张山河把李渔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别担心,有我在呢。”
李渔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个人会不会是你的暗恋者,想要你和我分开,所以这么做?”
张山河笑:“说不定是你的暗恋者。”
“我可没有暗恋者。”
“都说了是暗恋者,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张山河摩挲她的头发,“别担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挡着。”张山河比了比她的身高,她的头顶才到他的肩膀,“所有事我挡,好吗?”
“我不想你挡。”
“那你来?”
“我不想有什么事。”
“不会什么事的,相信我。你想,上次韩曼曼那件事,也没多大。”张山河放开她,两人缓缓向前走,“韩曼曼现在可开心了,前阵子接了个工作,费用都比我高了。”
“那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如果你身在其中,你就知道被人非议的滋味。”李渔想起韩曼曼那时戴着鸭舌帽、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你知道法律上有个权利叫名誉权吗?”
张山河站定:“那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不名誉的吗?”
“当然不是!”李渔蹙眉,“我是说,我们好端端的,被人暗中拍了照、公布出来,好像弄得我们做了错事似的,那个人是在侵害我们的名誉权利!”
“我不懂法律,我不懂名誉权,我只懂得肖像权,我只知道,出去给别人拍照,是要收钱的。这个小人拍我的照,我改天找他收钱,收到之后给你买好吃的!”
李渔被他逗笑:“我发现你的歪理很多!”
“歪理不多,怎么能把你骗到手?”
情况却不如张山河说的乐观。
那个人出现了,当然不是乖乖出来给张山河交肖像使用费,而是直接到了辅导员办公室,强调要找书记谈如何处理张山河违反学生纪律的事件。而那个人是张山河的同班同学,室友林景文。
从孙老师的转达中,李渔知道,林景文已经把照片转发给班主任以及其他同学。
“他是为了把我拉下来,这样五月份的比赛他就可以上了。”李俞看着那短短几行字,是的,张山河懂了,她也懂了,这是一个来自第六名对五个比赛名额当中没有他而产生的强烈的愤愤不平。
可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为什么对这个世界有着这样的恶意和心机?
她缓缓打字:“我们怎么办?”
“我不怕。”
“如果学院真的因此取消你去比赛的资格呢?”
李渔过了好一阵才收到张山河的回复,那只是短短的一句话。“我没事,只要你没影响就行。”
但李渔想,张山河怎么会没事呢,她知道他嘴上不在乎,但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而她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来只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得其乐,并不想要面对超出她的承受能力的关注:“你还去训练吗?”
“班主任说,暂时别去。专业老师说,还是要去,否则状态就不对了。”
“你还是去吗?”
“是的。”
“你不怕别人讨论?”
“怕什么?”
李渔想了想:“你爸妈知道这件事了吗?”
“暂时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呢?”
“知道就知道了。”
李渔想,张山河怎么就好像从来不在意不担心别人一样的眼光呢?她承认,她在意,她担心,事情已经在发酵。她和张山河独属于两人之间的甜蜜,即将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诱人的八卦食材,任无数人一次次在口舌中来回咀嚼、品味。有些事情,本来轮廓分明、精巧美观,但会在别人的唾沫反复的浸淫中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他们只是单纯的相爱了,仅此而已啊。
李渔回到家,是六点半。
李渔静静洗了手,端起碗,拿起筷子,安静地吃饭。晚上有她爱吃的红烧排骨,只是一尝味道,却尝到了一点糊味。
李渔妈也安静地吃饭。直到两人都吃完了半碗饭。李渔妈终于开口:“你爸今晚会提早回来。但是我想和你提前谈一谈这件事。”
李渔知道,爸妈总会知道这事,她嗯了一声。
“老实说,我对你谈恋爱的事情,有一点预感。你之前晚归,我就知道你可能是恋爱了。我一直没有认真和你谈,是因为我信任你,我认为我的女儿有非常不错的家教,有一定的辨别能力,不至于误交损友。但是经过这件事,我对你很失望。”
李渔低头,没有吭声。
“第一个失望,是你惹了麻烦,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父母。我竟然是通过同事,才知道这件事。这说明你对父母是不坦白、不信任。第二个失望,是对你看人的眼光的失望,你谈恋爱,可以,没问题。但是你看看你在和什么人谈?”李渔妈的声音扬起,“一个大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