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精的第二朵花,和霍潜一样,皆是悔。
云罗并没有在百幽谷陪魇白头到老,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起变了心境,变得越来越排斥自己的丈夫。猫就是那样随性的生物,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她在初生完孩子的阶段尤其与魇疏远。还任性地在屋子里划了一条分界线。
“我住这半边,你住着半边。”云罗一只只把猫崽子叼到她那半边,柔软的爪爪伸出来,抵在了在地上翻滚卖萌企图越界的魇的鼻子上“不准过来,看到你就烦。”
魇没有强行闯过去,反正屋子就是他自己的身子掏出来的,云罗无论跑到哪个角落,归根结底都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抽抽鼻子,又开心了猫猫真香,肉垫都是香的。
她有时也会选择隔离自己“尘埃地的草药你去侍弄了,让我一个人呆着。”她会关上门,连带着猫崽都关在门外。
云罗天生爱种植草木,尘埃地就是魇为他在百幽谷寻的后花园,专门用来种植各种性状药性不同的花草树木。他们夫妻两一起栽种,审美的差异让那园子整体看来有些杂乱,或者说是辣眼睛。但那里都是她的心头好,她对所有草木一视同仁地爱护,一天要看三回那种好喜欢。
被冷落的日子里魇还想过要搬去尘埃地居住,蹭蹭花草们收到的偏爱。魇也想过要揪出一只猫崽,自己化形成儿子的模样去蹭孩子的母爱。
可以说是非常没脸没皮了。
这回尘埃地和猫崽都被打入冷宫,他计划没来得及实行,便只能蔫蔫的陪孩子玩,直到云罗又跑出来把孩子接回去。
如此循环几次之后,魇现自己妻子越不爱出门,几乎孑然一身了。
他对这种变化不可以说是不惊喜,他要的本来就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小娇妻。要是云罗还像以前一样,一天到晚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才要愁眉苦脸。
“我不爱出来见人,你不担心我么”云罗有天隔着门问他。
“你想一个人待着,便待着吧。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弄啊。”魇特别好说话。并不觉得妻子过分不友善的语气有什么问题,美貌又乖巧的小娇妻么,本来就是可以对他随便脾气的。
最后的告别生得猝不及防。云罗走了,把所有的猫崽一并带走,只留下一纸信笺我走了,告别这叫人窒息的婚姻囚笼。
从此一去不回。
不出一年,又有外人来到了了百幽谷这处静谧的所在。只是这回不是采药时误入谷中的香喷喷毫无攻击性的小猫咪。而是一群男人。一群来势汹汹,直捣黄龙的修士。
他们边走边嬉笑着,弄出的动静直把鸟儿都惊到飞起
“是这儿吗遍地奇药,食之可提升修为的百幽谷”
“哈哈哈我们总算找着了,看来那猫精没有骗我们。”
“什么猫精,那是我们大嫂。”
“是啊哈哈哈,老大好不容易把这猫精哄上手,还得捏着鼻子接手四个拖油瓶,怎么能猫精猫精地叫呢,当心被你叫跑了老大找你算账。”
“跑不了,都好好关着呢,何况抓住了小的,还怕大的跑了不成。”
一阵无礼又放肆的哄堂大笑之后,他们四散各处开始染指谷内的花花草草。
此情此景展现在眼前,名为“悔”的花朵还没有盛开,魇的头顶已然冒出了第三朵花,名为“怒”。他猛地转身,受不住地背对着眼前的景象。只是魇术从来都是随心而动,并不是回避便会消失的。
糯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幻境中的景象,瞳孔慢慢放大。
他看到毁林,以及毁林之后斑驳6离的大地。魇扎根于此不好随便走开,但入了这百幽谷,便是他的天下。他并不着急动手,而是默默听完全程,了解了自己媳妇孩子的境况,知道他们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接手。
那个男人接手云罗,不是出于爱,哪怕是魇这种自私狭隘的爱也没有。对方是因为现了云罗的天赋,并巧妙地在草木与修行之间构筑了一道桥梁。他学会了一种简便的修行方式搜集药性出类拔萃的灵草炼成单,再服丹以增加修为。
而如何找药,辨别他们的功效,保留最大的药性,皆要借助于云罗的力量。时间久了,总能察觉出来对方的和颜悦色皆是功利驱使,所有柔情蜜意都是欲念作祟。
云罗第一次撕开琴瑟和鸣的外衣,看到的是极端霸道自我的魇。第二次再撕开时,见到的便是欲壑难填的修士。既然撕破脸皮,便没有再恢复恩爱的可能,第二任丈夫将她和孩子困住,将温情的套话,改成了赤裸裸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