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之前跟着霍潜上山下山,从来都是畅通无阻。除了宗主所在的凌云峰不得随意御风,其余地方都随他们出入。这会儿被拦在山脚下才知道流云宗向来不对外界开放,不仅有穹顶一般的结界守护群峰,还在各个入口处设有守卫的弟子。要想进去,需得费一番周折。
糯糯不确定霍潜不在山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总想着眼见为实。他急吼吼在入口附近窥探了好一会儿,现还是有几只修士精怪能进去的。前者是山上修士的友人,已经和守卫们混得眼熟,自然出入方便;后者则不一样,是为猎云庆生的各路精怪。
猎云作为霍潜的坐骑兼宠物,虽然威武身躯下是一个大宝宝的心,一天到晚拈酸吃醋排挤后妈。但是其他小宠们也不乏被养得太好养成小傻子的,故而他在各路修士收养的精怪中颇有地位。
这只大宝宝今日恰巧三百岁了,乐滋滋放话请一帮子飞禽走兽来给他庆生。每一只精怪都拿出猎云的信物作为进山的凭证,什么传信的纸鹤啊,和猎云交换的食物啊,互相送过的小礼物什么的。守卫一一看过,再引他们上山。
糯糯眼珠一转,掏出了霍潜之前给他做的逗猫棒,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上头两根光泽亮丽的乌黑羽毛猎云牌毛毛,买一送一,童叟无欺。
这只狡猾的猫精化身成一个小少年,把猎云的羽毛往守卫小哥面前一送,果然蒙混过关,溜溜达达就跟着小哥往栖云峰飞去。
离家出走的猎云小朋友一开始是缠着归不觉。谁知这素来忠厚的归师兄眼瞧着两个师弟都被一只猫精迷得团团转,近来看哪只精怪都不顺眼。两只眼睛看过来,都是“小妖精纳命来”的形状。猎云是个大宝宝,大宝宝懂得趋利避害,想着回藏云峰又没人伺候他吃住,最近就在宋栖小师妹处蹭饭。
外门的弟子不可随意进入栖云峰,小哥将栖云峰的位置一指,便又回了山脚。糯糯一脸乖巧无害地目送好心的小哥离去,确信他看不见自己了,扭头就往藏云峰钻。
一想到霍潜有可能在山上,那叫一个小鹿乱撞。
他心脏砰砰跳地落在藏云峰的地界上,悄咪咪从这个屋窜到那个屋。藏云峰一开始是众师兄们商量着要留给最漂亮的小师妹的,也就没怎么动这地方。后来遇上了霍潜这么不重视外物又不收徒的主子,更加没添置宅院。这里小屋两三栋,糯糯没一会儿工夫就把山上能住人的屋子全看过一遍。
最后四仰八叉倒在他两住惯了的屋前苗圃上,戳戳身边的土壤哀叹。他想起他们月前还在这块地上种百幽谷带出来的种子。现在东西还没来得及长出来,人倒是已劳燕分飞。他目光落在门槛处薄薄的积灰上,软绵绵的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阿娇真不见了喵。
看这积灰的厚度,他至少有半月没回这儿了喵。
我要上哪里去找他喵。
他情绪一有大波动,耳朵尾巴就要冒出来。他失了目标,落到无处可去的境地,在软绵绵的土壤上趴成一条猫,凄凄惨惨任耳朵像春日小花一样从头顶长出来。没一会儿功夫,他头上“噗”地一下盛开两朵猫耳朵,尾巴尖还从裤头里钻了出来。
糯糯怕羞地坐起,把尾巴塞回裤子里,又把裤头系紧。正愁着尾巴消不下去的功夫,不远处赫然传来脚步声。是归不觉和五师兄在走近。
糯糯心虚,麻溜躲到了屋后。
五师兄的话越见清晰,一脸脑壳疼的表情“你我已经是今日第三回巡视藏云峰了,小师弟今日大约也是不回的。”
“哼,鬼迷心窍。别说是猎云生辰,想来就是我的生辰他也是不回的。”归不觉佛系人设崩得一塌糊涂,心态酷似儿子跟狐狸精跑了的寡母,“他上回下山的表情多难看,不手撕了骗他感情的小妖精,他哪里肯罢休回来过安稳日子。”
糯糯手撕
手撕谁手撕猫咪吗猫咪不禁撕的,一撕就没命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给个机会挽回下再撕不不不阿娇那么温柔,哪里会做这么残暴的事。
五师兄在一边安抚因为后院失火而整个人都燥起来的大师兄,三两句话就扑灭了糯糯的侥幸心理“霍师弟还是小孩子么,吃亏是福。他一时气恼,放狠话要找弟妹骗子讨回公道也是难免。”
“得亏千里的圆镜把那负心薄幸小猫精逃跑的过程都录下来了,不然霍师弟还被弟妹那猫精骗着呢。”五师兄心宽宽地安慰自己家师兄,得空还嘲笑他嘴角的燎泡,“找得到就了了这桩糊涂,若是找不到那小骗子自然也就回来了。师兄放宽心,不必过于挂怀孩子们的事。”
归不觉剜他。
五师兄哈哈笑起来“你看我坐下那春心萌动的雪貂精,一见着千里那花孔雀就往上凑。这回千里下山,他索性就跟着走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我不是还得舒心悦纳。”五师兄总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放他们去闹别掺和就是。我要是像你一样计较小孩子间的事,我能被他们给活活气死。”
“那不一样。”归不觉要是有胡子都能被他自己给吹起来,“我们小师弟,金尊玉贵,打小就被我们当小姑娘护着的。他才第一次找道侣,就被人这样玩弄欺骗,叫我如何不挂怀我恨不得扒了那骗子的皮做成皮兜子。”
糯糯躲在屋后瑟瑟抖一个要手撕猫咪,一个要扒皮做皮兜子。这可怎么办,我会不会一现身就被撕巴撕巴做成皮兜子。
归不觉心下还是不痛快,深感自己家猪刚出栏就拱到了毒白菜,唯恐他毒死在外边没人顾怜。他恶婆婆脸慢悠悠走过这座屋子,视线偶然扫过糯糯方才滚过的园圃土壤。他眯着眼睛看了几息,幽幽道“我怎么觉得屋里有猫”
五师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雨后松软草地上一个浅浅的印子。
糯糯抖得耳朵都成了飞机耳。
归不觉脸上露出逮骗子的痛快表情,转身朝屋子的方向走来,眼瞧着就要进屋。届时屋里找不到,随便沿着墙根走两步就能把糯糯变成皮兜子。糯糯思及此,圆圆的眼睛里火蒙上一层水雾。
胆小如鼠的小骗子恨不得变成耗子精钻到地里去。
只是手还没抚上门栓,就听得五师兄在后头说道“师弟这屋子,里头一应装饰大都是弟妹小骗子的手艺。有些是做给师弟的,还有些是做来准备讨我们欢心的。另不少是师弟替他打理的物件,你看这苗圃,师弟盼了好久想芽了去讨好那小骗子,那屋里头的猫窝”
归不觉脚步一顿,脸上木了一瞬,手上推门的动作也停了。他顿了一会儿,甩袖转身扭头就走。他到底是没动那屋子一草一木,也没进屋查看那害了小师弟的猫精有没有潜入。
“冤孽,冤孽啊。”归不觉长叹两声,仿佛跑了媳妇走了儿子的可怜老妇人,和老五一起走了。背影格外萧索。
糯糯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嘴里还怂哒哒咬着尾巴,生怕自己哭唧唧被人逮个现行。丢命不说,还要一辈子背负骗子的恶名不能翻身。
不能死掉呀,我要是死掉了,阿娇余下的日子想起我来都会认为我是个骗子。虽然我就是骗子,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可我不要让他想起我光记得我是骗子
但凡真心实意好过一场,谁不想叫心上之人将来回忆起自己时,尚能找到一点好,能给出哪怕一字半句的赞许。
他怂哒哒叼着尾巴缓了好一阵,才平复心情叫尾巴耳朵全消下去。万夫所指的小骗子那块头巾包住自己的头,又给自己套了件宽松的裤子。做好耳朵尾巴再长出来也不会被轻易现的准备后,他灰溜溜地又凭借猎云的羽毛下了山。
他在青阳城过了夜,没听到霍潜回来给猎云过寿的消息之后才离开。走时踌躇满志,面对着金色朝阳心有豪情万丈杳无踪迹又如何,阿娇总归是在天与地之间。我一定会把阿娇再哄回来的冒着变成手撕猫咪的风险也要把人找出来哄好了。
左右我不过是一只一无所有的小猫咪,光脚的小泼皮,除了阿娇之外也别无追求。
刚这样愿,腹中猛然一阵抽动。糯糯叽叽叫着捂肚皮蹲成一团,委屈巴巴摸平坦肚皮下翻天的小小泼皮不过是不小心把你忘了怎么还闹起脾气来小祖宗真难伺候。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