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阮明遇笑得很开心。
季雨眠微微点头,慢慢走过去。
只见阮明遇身边竟然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约莫四十多岁左右,穿着一身白色套装,气质典雅,得体优雅,手边是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
女人看见他,缓缓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礼貌道:“你好,季先生。”
季雨眠并没有伸出手,问阮明遇道:“她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宋医生吗?”
“对呀。”阮明遇道:“她是宋医生,也是当年阮羡的主治医生。”
“你好。”季雨眠简短的跟宋医生打了招呼,依然没有伸手要握的意思。
宋医生也不恼,她笑了笑,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季雨眠坐在宋医生对面,随意点了杯拿铁,就步入正题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从业执照以及你的从业经历吗?”
宋医生笑了笑,“果然被阮先生说准了啊,他说你是个很谨慎的人,说不定会问我要这些证件。”
季雨眠点了点头。
他答应跟阮明遇出来见面,不代表他信任阮明遇,若是阮明遇随便找个医生忽悠他呢?
但是宋医生明显有备而来,她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里面有她的从业执照,还有她在佳和疗养院的工作证明,甚至连工作证都有。
季雨眠一份一份看得很是仔细,生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宋医生道:“季先生,若是您不信任我,恐怕我们坐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季雨眠这才抬起眸来,打量着宋医生,他突然在宋医生眼里看到了一些坚毅的光。
他抿着唇道:“开始吧。”
宋医生道:“你想了解哪一方面的?”
季雨眠道:“当初他为什么会去那家疗养院?”
宋医生道:“他是被他爷爷送去的,当时阮羡患有很严重的癔症,他说经常能看见白裙子,地上还有很多血液,他不喜欢走路,刚去疗养院时,他坐着轮椅。”
季雨眠道:“可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明明都很正常。”
宋医生笑道:“精神病人本身就是复杂的,他们会在面对不同的人时,表现出不同的一面。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机制。”
季雨眠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听见宋医生说“精神病人”这四字,觉得十分刺耳。
他看了眼阮明遇,迟疑了会,道:“我想和宋医生单独聊聊,可以吗?”
他有一些很私密的问题想问宋医生,并不想让阮明遇听见。
阮明遇眉头紧皱,他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再呆下去,走到靠近门口的桌边坐下。
确定阮明遇听不到谈话,季雨眠才将视线收回来,看着宋医生道:“他当年被送去疗养院,是和他母亲有关系吗?”
宋医生点了点头,“是,有一定的关系。他所看到的幻影,都来自于他母亲死亡时的那一刻。可怪的是,他的癔症,并不全部来自于母亲的死亡打击,还有一些更深的东西”
宋医生仿佛陷入了回忆里,瞳孔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等意识到自己盯得时间有些长后,她抱歉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季先生,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当年的事。”
“没关系。”
季雨眠看着宋医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宋医生却突然反问道:“季先生,书上都说过去的既然已经过去,那就不要再多追究,你又为什么一定想知道这些呢?”
季雨眠深吸一口气,“我想更了解他,这样可以更好的去爱他。”
宋医生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而季雨眠却还有更多想问的,可他却问不出口。
他自认为和阮羡的感情很稳定,他不会让阮羡离开他,可他最怕的却是另一样东西。
他很怕阮羡离开这个世界,对,是死亡。
这个词汇仅仅只是想起,就会让他胸口发闷。
可能是度假山庄的温泉太滚烫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阮羡当时说起对死亡的看法时的神情,虽然阮羡跟他保证过。
可他还是很怕。
因为阮羡总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阮羡似乎什么也不在乎,可往往当一个人什么也不在乎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阮羡是一个很特殊的病人,在我的从业生涯中,我从未遇见过那样的病人,我至今都无法摸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宋医生无奈的笑了笑,“你可能会觉得这话有点好笑,一个心理医生,竟然不知道她的病人在想什么。所以接到阮羡弟弟的电话,我马上就来赴约了,其实我还挺好奇,阮羡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季雨眠下意识想回答阮羡这些年过的很好。
可他发现,他根本也不知道阮羡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之后他都会过的很好。我想问一下,阮羡心里的那些阴影,会有彻底痊愈的可能吗?”
宋医生叹了口气道:“很遗憾的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彻底痊愈的精神病人,我们所学的知识,只能让他们尽力去接受过去,接纳自己,重拾对生活的勇气。”
季雨眠指尖攥得很紧,闷闷的点了点头。
宋医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耐心,告诉了他许多有关阮羡的事,比如阮羡其实最害怕站在楼梯上,因为母亲是从三楼楼梯口摔下来死的。
再比如,阮羡敏感自卑,时常陷入自我怀疑,有一点讨好型人格。
宋医生还告诉他,阮羡刚去疗养院里,自杀过一次,因为他想和妈妈一起去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