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明抗议:“是你先暗算我的!”
崔堤坐起来,抓了一把沙子撒到唐宝明身上:“暗算?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的啊,你抓我我抓你的,一个人干泡在水里很好玩吗?”
见唐宝明不说话,又说:“还有,谁叫你今天下午一个劲笑我?看人家摔跟斗很开心吗?”
唐宝明捧起一捧沙子加倍奉还。崔堤也不生气,拉他起来,说:“好了。大不了我教你怎么踩水呗,以后就不用怕了。”
唐宝明却是心有余悸,再也不肯下水去。崔堤看他像是不高兴的样子,索性陪着他在岸上,随便说些镇上的男孩们平时玩的。
唐宝明顺着问下去:“观云塘你们去不去?”
“去呀。”
“我今天看见,过了大坝,有条路通到里面,不知道通到哪里呢?”
崔堤两眼放光:“你算找对人了。有空带你转转。保证你进去了就不想出来了。”
唐宝明特地起了个大早回家去。打开门,迎面一阵热气:家里空调关着,唐云生不见踪影。唐宝明打开窗吹吹温湿的晨风,想了想,掏出手机来拨了唐云生的号。唐云生倒接得挺快,“起床了?”
唐宝明湿滞着声音支吾一下:“嗯。”
唐云生笑问:“怎么,才住了一晚就想家了?”
唐宝明说:“那倒没有。”
“住不惯就回来吧。如果想住着,就乖乖听奶奶话,不要一个人去玩水。”
唐宝明胡乱哦了几声,掐断电话。坐在沙发上,开始想唐云生可能的去处。突然电话叮铃铃响了,唐宝明吓了一跳:如果是陈媛媛,该不该替唐云生撒谎?他仔细看看,上面显示的是一个没见过的手机号。他松口气,拿起听筒:“喂?”
那边说:“唐宝明?我崔堤啊。”
“崔堤?喂,你怎么会有我家的电话的?”
崔堤说:“你爸爸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把电话电邮什么的都留给我们了嘛。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唐宝明胡乱搪塞:“没什么,有点事。”
崔堤半开玩笑地:“喂,是不是还生昨晚的气呀?”
唐宝明说:“我真的是在烦别的事情,你别想太多了。”
崔堤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以后还会来玩吧?”
唐宝明恶狠狠地说:“你们都欺负我,鬼才去呢!”
崔堤笑说:“随你怎么说。”
唐宝明挂掉电话,钻到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发了一阵呆。手机叮了一声,是唐云生的短信:“如果你妈妈问到我在哪就说我们都在老家。爸爸。”果然电话又嘀嘀嘀响了;上面显示的是陈媛媛的手机号。他还没想好到底要站在哪边还是干脆中立,想了好久,最后没接电话。结果才几秒钟的功夫,陈媛媛的电话就打到他手机上:“叫你爸来说话。”
唐宝明脱口而出:“他买早餐去了。”
“买早餐?奶奶不是一向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么?”
撒一个谎就得撒无数个谎来掩饰,等唐宝明掐掉电话,仿佛在高空钢丝上走了一回。赶紧给唐云生通气:你在买早餐。
屋里闷得像个蒸笼,他很快就出了一身细汗,身上潮得难受。出去逛一逛再回来?还是干脆什么都不管?他胸口堵得慌,最后起来随手拿了两件平时穿的衣服,想了想又抓起书桌上的p3,一股脑塞进倒空的书包,关窗,锁门。在门口站了一阵,又怕唐云生突然回来碰上了,结果还是坐车回南水镇去。
3追索
这边唐云生总算摆平陈媛媛的狂轰滥炸,手机扔到一边,懒懒地又躺下了。外面艳阳初照,半透光的窗帘上树影斑斑。徐东亭一条手臂横过来,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在乎你。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
唐云生冷笑:“她连吃剩的骨头都舍不得白白扔给邻居的猫。”
徐东亭动了动,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唐云生静静躺着,任由徐东亭在他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唐云生原本就身形修长,这几年越发瘦了,脸上却还是三十出头的模样。徐东亭轻轻吹口气,说:“你说说看,陈媛媛给你吃了什么呢?保养得这样好。我天天打球跑步,才落个勉强不发胖。”
唐云生笑说:“怕什么胖?我又不会嫌你。要说胖,你能胖得过她?”
徐东亭在他身上用力拍几下:“好,好,这是你说的。”闭眼又养了一阵子神,小声说:“你知不知道?好多人都在赌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哦?你押什么时候?”
“总得再拖个两三年吧。我押三年。因为——”
“宝明?”
“别的原因也有。你家老爷子大舅子最近很不好看,恐怕——”
唐云生哼哼笑:“你还关心这些。”
“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关心。那些人,一个个的圣洁得前面塘里的白荷花似的,背地里谁也不比底下的烂泥干净!”
唐云生不说话。当年他捡条小命回老家来,没有哪个单位敢要他。要不是陈媛媛死活要嫁给他,借了陈家的势,他现在还不知道要落拓到哪里去。
他没有资格批评他们。
徐东亭拉起唐宝明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拍,又用力摁住了不放开:“我说漏了。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的。”
唐云生顺势轻抚他的脸庞,就当是安慰。
徐东亭有些兴奋,凑上去就吻吻那只横在他唇上的食指,深吸一口气说:“其实迟早都是一样,如果只是为小明,倒不用拖那么久了。别看他一声不吭的样子,恐怕比你们两个还明白。问题是他能不能看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