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伤了?”侍书跳了过来,“三姑娘,这可是你跑出来撞上咱们的,不是我俩故意伤你……”
“知道,不怪姐姐,回去了,我不会告诉银红的。”
侍画阻了侍书,“侍书,不要看三姑娘好说话,就在这里推搪。”说着,瞪了侍书一眼,“哪里有奴婢置喙主子做错的,还不给姑娘赔礼。今日是你我走得急没留神冲撞了姑娘,请姑娘见谅!”
“侍画姐姐无须自责,今日我也有错……”青黛闷声低下了头,小手下意识地交握在一起,结果碰到了伤口,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无事了,姐姐们先退下吧。”
侍书见状,拉着侍画欲走。可侍画心里另有番计较,虽说今日的事大部分责任是因为青黛冒失,但她们两个丫头脱不了干系。这会儿若走了,放着手上受伤的姑娘于不顾,依三姑娘这性子,就算答应了不说,只怕两下就被银红唬出来了,到时候纵然不是她们的错也成了她们的错了……这事还是得让大少爷知晓。
“这里离听涛阁近,姑娘若是方便,不如先去听涛阁坐坐,让奴婢帮姑娘包扎一下?”
青黛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那劳烦姐姐了。”侍书扯了扯嘴角,一个劲儿朝侍画挤眼,要她不要揽事。侍画朝她做了个“待会儿再说”的口型,抱起青黛,“侍书,把篮子收拾收拾先回去。”
两人暗中交流,自然没注意到青黛趴在侍画肩上时微微扬起的唇角。
……
侍画给青黛手上涂完药,随口问道:“三姑娘,您怎么一个人就跑去花园?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青黛正捧着手轻轻吹,听见侍画问话,突然惊讶出声:“遭了,能不能请姐姐寻个人去把我的丫鬟杏花找来?银红和方嬷嬷不在院子里,我偷偷带着杏花出了玩捉迷藏。杏花找不到我,怕会着急的……万一回去被挨银红姐姐知道,会挨骂的。”
“奴婢这就让人去寻,姑娘先在这里歇歇。”侍画只知青黛性子绵软,以为她怕惹事,便叫了个小丫鬟吩咐了去找杏花,然后回来又对青黛说:“寻着杏花,姑娘可说来大少爷请姑娘过来坐坐,您在路上时不小心跌了一跤。”
“嗯,多谢姐姐提醒。”
“姑娘应了奴婢,奴婢还要多谢姑娘体恤。”侍画不禁暗忖,这三姑娘似乎不如传闻中的胆小愚顽。
青黛乖巧地点点头,“大哥哥可在?”
“少爷正在书房读书,奴婢这就替姑娘通报。”
侍画从东稍间退了出来,侍书在门口拉住她,“你不怕惹祸上身?”
“行了,你就放心好了。我要去书房,你与我一道去吧。”侍画叫上侍书,“你那个急脾气,不好好想想,已然撞到一起,三姑娘也受了伤,就算咱们无错,撂三姑娘一个在花园,若是有个闪失,你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与其怕挨责罚躲开,万一让有心人逮住了说咱们听涛院的不是,还不如想法子遮掩过去。大姑娘最近日子不好过,连带大少爷不受老爷待见……你以为一个好说话的孩子能应付得了银红?”
“我省的了。”侍书低头认错,“那你现去书房作甚?”
侍画说:“自然寻少爷解释今日的事,没个由头三姑娘怎么突然跑来这里?”
……
听涛院书房里,榉木书桌后坐着的少年轻轻合上书册,转过身看着跪在桌前的两个丫鬟,“都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们。眼瞅着要启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姑娘现在何处?”
“奴婢把人安置在东稍间。”侍画应道。
“我去看看,你派人去荣禧堂传个话说三姑娘被我请来听涛阁了。”少年撂了书册,起身出门去了。
青黛正坐在东稍间的椅子上犯困,门口的帘子被掀开了,她伸手揉揉眼,一身着青蓝福字纹家常长袍的清俊少年映入眼帘。
“大哥哥——”青黛从椅子上跳下来,有模有样地福身行礼。
“三妹你刚受了伤,赶紧起来,无须这般有礼了。”上官熙让侍画扶了青黛起来,“今儿我院子里的奴婢冲撞了三妹,大哥这厢给你赔礼了。”
大哥哥,给张书帖吧(下)
“都是我跑太快,没瞧见两位姐姐,大哥不要怪责她们。”青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次偷跑出来玩儿,还要麻烦大哥帮我挡挡。”
“有大哥在,不必担心。”上官熙抬手摸了摸青黛的头,在她身边坐下,“我刚派人去荣禧堂知会她们一声,说我请你来听涛院坐坐。我们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把你一个人放在梧州,委屈你了。”
“不委屈。”青黛摇摇头,“家里人都走了,没人陪祖母说话解闷,黛儿留下来正好能陪陪她老人家。”
那满是笑意的双眸亮如星子,纯然清澈不染杂质,在这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亮,没有被抛弃的失落和不满,有的只有平静和淡然。这样的眼神似乎不该出现在一个幼童身上,上官熙愣怔了一下,再眨眼,她已经将目光转到了别处,而那奇异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
“妹妹一片纯孝之心,倒是让我这做哥哥的深感惭愧。”上官熙心中暗自纳罕,记忆里他这个三妹平日鲜少出门,好像就没来过听涛院,自己也只有在初一、十五一家人吃饭和年节时才能碰见她,见了人就躲,从来不敢大声说过一句话。不过,自从上回受了惊,搬去荣禧堂休养,再见她时,她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仍旧是安安静静的,却没了往日的怯懦,说话做事比原来可是机灵讨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