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让阿尼多斯帮他拍弹钢琴的短视频。他受伤的肩膀现在还不能做太大动作,但是弹弹钢琴是没问题的。。。。。。最近他在悄悄地写一曲子,弹出来的只有一个开头,会不会表出来也不确定,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告诉还在关心他的粉丝和朋友们,他一切都好。
阿尼多斯接下任务,拿着手机给他拍了老长一段视频,还不断说话,转来转去地采访周围人感想如何——余宸明无奈,只好给让工作室把视频剪辑一下,然后才出去。
镜头里的小孩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坐在深色的书房里弹奏钢琴,还有几缕早晨的阳光垂落,让这静谧的画面美丽得刚刚好。阿尼多斯虽然看起来在玩闹,但毕竟是艺术世家出身,对拍摄有几分品味,所以抓的镜头很好看,摇晃的手持反倒更增加了几分亲近——近镜头能看出余宸明瘦了很多,小脸稍有些白,半长的头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T恤遮住了包扎的地方,但是还是能在一些动作细节里看出余宸明的右肩膀不太舒服,所以工作室尽量把这些镜头都剪掉了。
视频一出去,又是掀起一阵热烈讨论;虽然暂停活动,但前顶流明星的关注度仍然高得可怕,粉丝哭着说新鲜宝宝呜呜呜呜,而有人觉得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有人则觉得虽然大病初愈但看起来很精神,又谈起维纳斯枪击案,但也有人抓着边边角角分析是什么抑郁症啊或者癌症啊。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有人能在同一个视频里看到完全不同的东西,比如孟理——孟理飞机下午落地,晚饭的时候到爱德华的庄园,整个人神采奕奕,先是和阿尼多斯握手,还要了签名(余宸明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少年a》的专辑,震惊道:“你认真的?”孟理反倒专辑背面,指着自己老大一个作曲名字:“咋的不可以吗!”),然后就转头搓着手小声问余宸明:“你写新歌了啊,什么歌?”
这是下飞机在车上看到他微博了,点来一看,就听出来余宸明弹的是新曲子。两人脑袋凑到一起叽里咕噜讲了一会儿,最后阿尼多斯也伸脖子过来听,听也听不懂,非得要过来贴,被余宸明用一根手指头推开了。
孟理的英语没余宸明那么好,基本上就是听歌自学的水平,但是为了和阿尼多斯交流,他这两天都在努力恶补。语言障碍可阻挡不了对音乐的热爱,所以余宸明很快就被落到一边,天天看孟理和阿尼多斯指手画脚地交流,只有实在讲不通的时候才会想起他去做个翻译。
余宸明:?你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追星的?
孟理自然回答:来搞音乐的。
那两人讨论音乐的狂热气氛有时候实在难以插入,余宸明就默默地去找爱德华了。爱德华过的是比他还规律的时间表,早上五点醒来,六点跑步锻炼到七点,吃早餐,然后在书房处理事情或者看书到午饭。中午不睡觉,下午有时候会出门,不出门的话应该会看电影,或者在庄园后面的草坪上骑马,打扫打扫花园。
现在是下午,余宸明看书房没人,就跟管家要了一顶帽子,出了门,穿过草坪。天气不能说很好,他没在远处看到马的影子,就绕到后头的小花园里,爱德华正提着一把大剪刀,站在水龙头旁边洗着。
“待会儿应该要下雨,”爱德华看到他来,有些惊奇,“快回去吧小子。”
他伤口痊愈期不能做剧烈运动,也少沾水——但余宸明觉得愈合的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沾点水也没啥,找借口说,想要两束花摆在房间的花瓶里。
爱德华给他剪了两支玫瑰,然后又给了他一个手套,让他拿着,别被刺扎到。
余宸明放在鼻尖嗅了一口,没有市面上买的那么香甜,但是有种自然而然的淡淡香气。爱德华站在旁边看着他,忽然问:“你从哪里拿的这帽子?”
余宸明眨巴眨巴眼,伸手摸了下头顶上的帽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是一顶边缘都有些磨损,扎着一圈麻布的草帽。他如实回答:“管家给我的。”
“哦。”爱德华明白过来,嘟囔了一句“老家伙”,然后伸手摁了摁余宸明帽顶,说:“这是我妻子的帽子。”
第119章
爱德华这个庄园到处都有生活过的痕迹,和当初余宸明刚搬进云颢的别墅时那种体验完全不同——木头家具有磨损的痕迹,使用的餐具里偶尔有搭配不上的一件,书房里扎窗帘的流苏一头被撸散了,书房架子上放着不少照片——余宸明一个个看过,除了什么终身成就奖啊,总统合照啊等光辉时刻,还有不少生活照。比如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圣诞节,他蹲在壁炉前和一个红头的小孩说话;那小孩应该是只有十岁出头点儿的威廉。
友人,家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小个子,黑头,亚洲人的面孔——她很少在照片上开怀大笑,唯一一张,是穿着轻便婚纱,和年轻爱德华一起躲避朋友射彩条的婚礼合影。她大笑起来的时候鼻子都皱了起来,看上去和其他照片里的她判若两人。
那张婚纱照不是摆在书架上,而是装裱好了挂在墙壁上,人们进书房来,第一眼就能看到——那真是一张非常、非常美的结婚照。
余宸明捧着手里的玫瑰,迟疑了片刻,问:“你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爱德华又剪了几支玫瑰。他把剪刀放回工具箱里,说:“林琳她。。。。。。她很安静。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派对,数不尽的朋友,喝酒,飙车,赌场。她统统不喜欢,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指了指身后茂密的小花园,“前一个老园丁教她种的,有时候我回家,就看到她戴着帽子,站在花园里忙来忙去。”
爱德华顿了顿:“刚结婚的时候,她会来问我,能不能帮忙去搬肥料,帮她剪剪够不到的枝叶——”她完全可以找管家帮忙,但她还是会来问,“我要不在宿醉,要不在赶下一班飞机,拍戏,派对,任何地方,所以总是会说,下一次吧,亲爱的。”
然后?然后他的妻子就不会再来问他了,再往后,就只剩下这空空的的小花园了。
爱德华又把视线移回帽子上;记忆里的帽子是新的,在阳光下闪闪亮,就连那一圈麻布都洁白得像是绕在天使脖子上的布条。但现在,他才现,这只是一顶有些陈旧的草帽而已。
在妻子意外去世之后,他就基本把这个庄园封存,这些年过来住的次数屈指可数。管家和园丁虽然一直都在很好的打理这里,但同时也为了他能再多来看看,把曾经经常使用的私人物品都收了起来——直到这次,因为余宸明来疗养,庄园才好像重新启用起来。
爱德华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没再说下去,而是望着阳光下的小花园陷入了沉默。余宸明这时候才辨认出,书房里那张结婚照,好像就是在这个小花园拍的——花朵不一样了,布置不一样了,但是远处的山还是一样的。
照片里的人仍然年轻,但是留下来的人却已经两鬓染白。
虽然爱德华什么都没说,但是那些悲伤和怅惘仍然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余宸明的胸口。或许正因为曾经如此逼近死亡,所以此刻他的感受更加复杂。。。。。。有时候死亡对于爱来说着实太过残酷,以后不再有未来,更遑论如果。斯人已逝,对于曾经那份情感的质问、挽留与渴望,爱德华统统都不再有机会了。而时间消磨一切,将记忆留在老旧的照片、磨损的草帽,以及年年岁岁都不相同的小花园里。
爱德华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汗,转过身,看见余宸明红了眼睛,忍不住又压了压小孩的帽子,说:”哭什么,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你可不要吃当年我——“本来想说,不要吃我当年吃过的亏,但觉得不合适,于是改了话说,”你可不要找像我年轻时候那样的混蛋。“余宸明缓慢思考了一下,恭维道:”你年轻时候比云颢帅。“爱德华满意地哼哼了两声,拍了拍小孩的后背;不管怎么说,云颢还是比当年的他强一点。不过这话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毕竟云颢那可是欠着余宸明一条命,两次进手术室这事儿,他可会一直记着!
他跟余宸明往回走,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慢吞吞的,步子很慢——余宸明还以为他还在沉浸在追忆的伤感中,刚想再安慰安慰,就听到对方忽然开口:“其实,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年轻a1pha,长得也没比那小子差到哪里去,正好你在这儿,要不过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