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衣服是……”王导惊艳极了,看向邓青云,小声问道。
邓青云上前,轻轻抚了抚裙装的下摆,裙子瞬间如水一样流动起来,上面的各色鸟儿和凤凰更加鲜活了。只从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出来,这条裙子的布料是多么轻薄顺滑,于是,在上面绣这样繁复美丽的花纹的技艺,就显得更为高。
“这套裙子是衡朝的形制,邓主席参考了衡朝皇帝大婚时候的礼服?”祁宴凝问道。
邓青云点了点头。
他看向王导带来的剧组工作人员,他们正在用相机拍摄下这件令人惊艳的衣袍。摄影师围着衣服团团转找角度,但谁也不敢上手动。
总感觉,这样的服装,他们动了都算是亵渎。
等他们拍摄了近十分钟,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邓青云带着一行人向外走去。
王导、祁宴凝回到了会议室,而其他人则再次上楼,去拍摄楼上的那些服装。
邓青云给二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他们面前。
“那件衣服为什么单独放置在地下室?”王导好奇问道。
邓青云纠结了一瞬,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位刺绣大师最后一件作品。”邓青云幽幽道,“在做完这件衣服不久,她就去世了。”
“随着她的离去,这一门绣法就算真正的失传了。”
这位大师是协会的成员,因为病痛,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针了。但,当协会从各个古籍、古画中艰难将衡朝皇后吉服的样子复原出来后,大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这件衣服,她断断续续绣了两年,当绣完后,也许是了了一个心愿,没过多久,大师就病逝了。
“红门绣居然失传了?”祁宴凝挑眉,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知道这个世界很多传统近乎于断绝,但没想到,曾经兴盛非常,就连宫廷服装也多用其技法的红门绣,居然也陷入了这样窘迫的境地。
“祁老师知道红门绣?”邓青云苦笑着点点头,“是的,已经可以说是失传了。”
祁宴凝沉默,脸上表情有些凝重。
红门绣是他最熟悉的一门绣法,因为宫中衣裳多用红门绣的缘故,他手下很多绣娘都是出自红门。而雍朝宫廷服装沿袭了衡朝旧制,也就是说,衡朝时红门绣就已经是一门专供贵族的绣法了。
根据他之前的了解,明光帝大婚时的礼服就是由红门绣针法绣成的。
前段时间,他刚看到服饰文化研究协会的网站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这件黑红混色绣百鸟朝凤的礼服,熟悉的绣法仿佛让他回到了上辈子。
他当初的设想是,剧组需要的服装都由红门绣的绣娘刺绣,这样才是最还原历史的。但他没想到的是,红门绣居然会失传……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剧里皇后的吉服有了着落,但皇帝的看来是没戏了。
王导敏锐察觉,“小祁,怎么了?”
“没什么。”祁宴凝摇头道,“就是有些打
乱了我的计划。”
王导见他低头沉思,也不再出声,而邓青云坐在对面如坐针毡。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他看出来了,王导一行人可能是为了电影的戏服而来,这让他心跳如擂鼓,但王导不提这茬,他也不能主动问。
见气氛有些尴尬,邓青云道,“祁老师,你是要找红门绣的传人吗?”
祁宴凝看向邓青云,眼神隐含疑问。
“红门绣这些年来传承凋敝,上一位传承人于奶奶收了几十个徒弟,但没等她将所有的绣法都交给她们就撒手人寰。这些徒弟学了个大概,只有于奶奶的七八分水平。而于奶奶生前也无数次感叹,她们红门绣传承一代不如一代,她水平不足她师祖五分……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红门绣留下的绣法书籍语言简练,在经过数代的传承之后,无人能够彻底读懂。”邓青云叹息着道。
作为一心想要传承服饰文化的研究者,一门传世的手艺在他面前失散,心中总是不好受的。
“技法书?”祁宴凝抬头,看向邓青云,“有没有不是非常保密的部分?可否让我看看?”
邓青云有些意外,他不知道为什么祁宴凝想要看这个,但他的手机里刚好有技法书的几张照片,他也就找了出来,放在祁宴凝面前。
“这几张都是,前两张是最基础的针法,目前大部分于奶奶的徒弟都掌握着,后面几张是于奶奶会的绣法,而最后一张,则是已经失传的绣法。”邓青云给祁宴凝一一讲解道。
祁宴凝看去,只见书上的语句确实凝练,如“针起自乾位,旋绕五回,回针服入艮位……,以其形似新月,故名新月绣。”
就算是下面画着行针的图,也十分难以理解。
但祁宴凝却不同。他曾日夜与这些绣品作伴,亲眼见证绣娘们一针针将鲜活精美的图案绣在衣袍上,这里每一个针法都能在他的脑海里找到对应的动作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