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贵派准许在下能一同协助调查。”福生恭敬的行了一礼。
而出人意料的是李一灵竟然同意了。这位神皇派有名的铁面判官,似乎对张福生观感甚好,他轻轻颔,语气归复平静,道“可以。”
见这位点头,那么旁人自然也无话可说。
得到肯的福生也开始正式打量起我的处境来。
躺在地上的我,口齿间流出混黑色的液体,面目扭曲到几乎难以辨认的程度。
望着昔日好友如今弄到如此田地,福生俯下身子,用尽可能和缓的语气,轻声说道“一盂,一盂,我是福生啊,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面前那眼神混浊,浑不似人的家伙并未有任何的回应。
福生深深望着好友,突的将手在眉心一绕了个圆,而后从中牵扯出一条细如丝的金线。
霍一齐看明白这小子要干嘛,准备出声提醒,但李一灵只是摇了摇头,他眼神冷冽道“让他自己去吧。”
“可是,这样通魂,很难不伤及自身。”霍一齐的担忧不无道理,一般来说,这种通魂法子和民间的请神颇有几分相似。区别在于,民间请的是些孤魂野鬼,本身灵力甚至还不如一些个灵能高的巫师强。
而因为被附身从而导致失控的,占极少数,这一点是由于本源之火,也就是俗称的人身上的三朵阳火,起了决定性作用。
同样的,如果自身实力不够,贸然出动神魂去其他人身体里,一旦出现什么损伤,必然会导致一些不可逆的伤害。
“此番缘由,且让他自己去处理。”李一灵说完,静静立在一旁,霍一齐也不再阻拦。身旁一众弟子也只是不一言,彼此却都默默注视着福生,想看看这位外来的道士,还有哪些手段。
在神识穿过灰雾,落在一片血红的深渊中,身下是无尽的火海,热浪席卷而来,差点将福生卷跑。
也是立于如此恐怖之下,福生靠着本体不断输送的灵力,开始在漫天大的识海里,寻找着一盂的灵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福生一边忍受着火海时不时打上来的浪花,一边竭力嘶吼着,试图在这片早已被蚕食的空间,寻到一丝有关我的踪迹。
在灰蒙蒙的世界里,孤身躺在地上的我,像是浪潮下的一叶孤舟。
也许,在下一次浪头打来时,这片孤岛也会随之被彻底摧毁。
“福生…”意识迷蒙间,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念谁的名字了,人生已经如走马灯般,在我眼前一晃而过,遗憾伴随着苦痛,似乎即将要被一个浪头彻底击溃。
也正是在这时,焦急之下显得已经没了章法的福生,猛地转过头来,几乎是一瞬,那金光庇佑下的神魂以不可思议的度赶来。
“一盂!”化作一团光雾的他停在我的身上,一瞬间,呲呲啦啦仿若被无数泥浆包裹住的我,痛苦的哀嚎着。
“你忍一下!”福生刚一触碰到我,身子便如被雷击一般,整个身上的金光都消散了些。
他望向我身上那滩如烂泥般的乌黑液体,眼眸里白光一闪,他口诵经文,手上捏着个镇的手诀,而后轰在我的头顶。
整个世界随着这一下忽的暗了下来。
几乎也是同时间,一道道闷响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那仿若世界被击溃,崩塌声中,福生出掌的那只手几乎被腐蚀一空,但其仍是往前压着,随着他的出手,我身上的污秽以肉眼可见的度往后褪去。
但同样的,我内里被腐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就连仅存的关于生的意念也十分微薄。
福生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沉稳的,他在将我彻底拉出来之后,头也不回的,身子化作顿光远去。
随着我的生魂被他扯出来,那具肉体算是彻底化为一滩怪物的烂肉。
腐化的身躯变为黑色的泥块,那蠕动着的黑水成了火焰般的东西,此时,李一灵脸色骤然一变,他大喝道“所有人退后!”而率先将福生的身躯往后一拉。
几乎同时间,霍一齐出手,他右手持剑,左手画了个镇符,直往那泥肉怪物脑袋上打去。
嘭的一下,那滩肉泥炸开,似盛满火药而后爆裂的竹桶。
黑色的火光溅射的漫天都是。
而李一灵神色凝重,他望着那在最后关头,回归本体的福生,看着他手心死死攥着,料想也是将我的生魂拉扯出来,便不再多言,而是持剑一步越出,他朗声道“四方五斗之阵!”
身后,一众神皇弟子,皆是闻声而动。
那漫天黑炎,并未消散,甚至也不聚拢,而是那么飘飘呼呼的立在半空,里面火焰升腾,隐约成了一个人脸的模样,那是一张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的面庞。
李一灵眼神先是一愣,随即猛然出剑,那去势极凶,全然没了先前气定神闲的模样。
为什么,神皇派自上任掌教张玄真后,未按照传统转交给一字辈的弟子,反而给了位年岁不大的正字辈徒孙。
为什么,从始至终,皆是长,清二字的弟子为多,而正字辈及以上人丁稀薄。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缘由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者,此刻称呼其为怪物更为合适。
“师兄,小心!”与那李一灵前后站立,呈两面包夹之势的霍一齐出声提醒。
刚回过神来的福生,只见,面前那火焰行成的巨大人脸,突的化作飞灰消散,而就在此时,地面上无数细小的火光成了一颗颗黑色的尖刺,直插云霄。
而李一灵显然便在其中。
来人究竟是谁?
福生来不及多想,他刚要起身,却感觉身子虚浮,险些要跌倒。
而就在那一刻,面前火光顺着地面,已经蔓延到他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