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无奈地道:“不是对象的事,那个不急。”
她看了眼郭毅,这才道:“爸,妈,我现在自己开了个诊所,八院那边的工作在半个多月前就黄了。”
“什么?你说什么?八院的工作黄了?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罗妈丢下手上的衣服,冲到罗裳面前,满脸急切地问道。
罗爸表现得虽然没有她这么明显,但脸上的焦急一点都不少。
就连陶大勇和罗惠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回不用罗裳解释,郭毅就明白罗裳为什么没跟家里人说她出来单干的事了。像罗家这种情况,如果他要出来单干,他也不愿意提前说。不说还好,自己还能悄悄把事干成。要是说了,家里人搞不好是最大的阻力。
他年纪不大,却暗叹了口气,帮着罗裳跟罗家人解释:“二姨,二姨父,你们别担心,我姐那个诊所现在开得很好,病人挺多的,真的。”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罗家人就更不明白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连郭毅都知道,他们自家人反倒不知道呢?
正疑惑着,就听罗裳说:“八院要裁撤中医科,只留下一个科室两个大夫,其他人都要裁。我工作年限最短,想留下几乎没可能,所以我早早就计划好开诊所的事了。”
罗裳爸妈面面相觑,心情特别复杂。
他们最近一直沉浸在分房有新家的喜悦中,倒是把女儿的事忽略了,甚至没注意到有没有什么反常。
女儿每天早上照常出去,他们一直都以为她在上班,谁能想到,工作居然就这么没了。花了大价钱托人找的工作,他们都以为是铁饭碗,可这才工作一年,居然就被裁了,换谁不难受?
可最难受的,该是罗裳吧。
罗妈眼泪往外涌,在眼眶里转了转,又憋了回去,她吸了吸鼻子,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
你自己开诊所,这得过多少道关?哪有那么容易,干嘛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好叫大家伙一起帮你?”
郭毅怕夫妻俩再追问下去,连忙替罗裳说话:“二姨,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你们刚才的情绪,又着急又上火的。所以我姐连说都不敢跟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上火。”
“现在诊所都开好了,病人也有了,事办好了她才跟你们说,其实是怕你们为她急出病来。”
他这番话说得罗家夫妻俩哑口无言,他们俩也都想起来了,前一阵罗裳曾问过他们,如果有一天,她不在八院上班了,自己出来单干,他们会怎么想。
当时罗裳应该就在试探他们,可他们俩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他们都断然拒绝,不让罗裳考虑离开八院的事,让她好好干,可那是她愿不愿意干的事吗?那是八院不要那么多中医了?
想到这些,罗妈不由得捂嘴哭出声,心里自责得不行。
罗爸烦躁地拿出烟袋,想用纸卷点散烟吸一吸,但他只闻了下,还是把烟袋收起来了。
罗惠咬了咬唇,她还是比较理解罗裳的,因为她当初要跟陶大勇开照相馆的时候,她爸妈也不怎么支持,更希望她好好找个班上。
两代人观念不同,放到罗裳这里,分歧只会更强烈。因为罗裳跟她这个姐姐不一样,罗裳念了这么多年的书,爸妈都认为最小的女儿应该在大的事业单位工作,这才是正经事。所以罗裳想来出单干,阻力肯定会更大。
她走过去,抱了下罗裳,只说了一句话:“还缺钱吗?我最近又攒了点,能给你拿一百多。”
现场气氛有点压抑,陶大勇刚才陪客时喝了酒,有点恶心,感觉胃气上涌。但他这时候硬生生把这股上涌的感觉压下去。因为屋里气氛有点沉闷,他不太敢出声。
罗裳见状,连忙说:“我开诊所不是好事吗?现在一天赚的钱跟我上班一个星期差不多,以后会更好,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现在知道也不晚,回头都准备一下,准备给我个开业红包。多了不用,十块八块的,总得有吧。”
郭毅也在旁边帮腔:“二姨你放心,我姐诊所租的是我们韩队家的房子,他爷爷平时也在那边住,听说老头挺好相处的。”
罗妈却从中听到了些不一样的信息,她转过头来,问道:“小毅,你不是说,你们队长特别凶吗?对人狠。那他是不是很难相处啊?”
此时远在处突大队的韩沉还在办公室里制定入秋时的训练计划,不经意间他打了个喷嚏,想着可能是病还没好利索,便披上了一件衬衫,免得再病。
对于罗妈的脑回路,罗裳也有些无奈,连忙解释道:“没事的,他不怎么回家。再说他凶也是对手下凶,对别人不凶的。”
“小毅,是这样吗?”罗爸也问道。
郭毅却没见过韩沉和气是什么样子,但他得配合罗裳,所以他只能说:“啊,是这样,我们队长就是训练时凶,平时挺好的。”
此时他全然不知,他口中挺好
的那位队长已经定好了接下来两个月的新一轮严格的训练计划。
终于说服了罗家人,罗裳这才帮着罗妈收拾新房子。这个房子总面积不到八十平,但这时没有公摊,所以屋子并不小。经过仔细规划,一家人都有各自的房间,连陶大勇和罗惠都有。
第二天一早,罗裳照常上班,当然她也收到了一家人给的红包,小金库又厚了不少。
但这些钱对于她来说,其实一点都不多,因为她最近在攒钱,打算趁着这个年代好药多,尽量多屯一些珍稀药材,留着以后用。这需要很多钱,她得慢慢攒。
整个上午都没有生什么特别的情况,下午两点左右,诊所里来了两个男青年。这两个人穿得都很时髦,身上是这个时代时髦青年标志性的花衬衫、喇叭裤,烫的卷头还染了黄色,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粗得快能当拴狗绳了。
这两个人一进来,罗裳就把倚在办公桌旁边的一根木棍挪到手边随时可以够到的地方,面上没什么波动地按照顺序叫号。
叫到下一个号的时候,那俩小青年却把那人按回去,晃着膀子走到罗裳面前,其中一人大刺刺地坐下,伸出手,跟罗裳说:“听说山河路来了个女神医,你给我看看呗,看我有什么病?”
老韩头这时候不在这儿,诊室里只有两个病人在,这俩人年龄还都不小了。他们见状,都知道这俩小青年不是善茬。来这未必是要看病,说不定是要找麻烦。更有可能,是要对罗大夫耍流氓。
一个老头悄悄起身,打算出去找人,但他刚要站起来,另一个站着的小青年就伸臂把他拦住了:“去哪儿啊,回去坐着,不是要看病吗?”
老头暗暗着急,但也只好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大金链子走了进来。只是此大金链非彼大金链。刚进来的人,老头认识,知道这人是罗大夫的老病号。
老头赶紧对刚进来的姚德胜使眼色,拦住他的小青年看到了,推了他一把,说:“你挤什么眼啊,跟谁挤呢?”
姚德胜把手包挟到腋下,没进来,就站在门口,老头有点失望,以为他怕了,只好老实地坐回去,暂时没动。
这时,先前那小青年正在催促罗裳:“快给我把脉啊,什么呆?”
罗裳淡淡地说:“你的病挺明显的,不用把脉就能看。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