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背着将灯芯儿挑亮了些:“武林争斗,自古亦然,只要有江湖,你的愿望恐怕就一天不能实现了。”
瑄分尘默然,过了一会,道:“眼前就有个愿望,果然即将破灭了。”
“不知明年再去,秦云岭的花还开未?”
夜色渐深,看了会书,便是就寝时分。
烛光摇曳,照的屋中甚亮。姬任好换了寝衣,坐在三层嵌珍珠母乌木镜台前,菱花镜中映出容颜,卸了玉笄发簪,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落下来。拿玉梳簏清了,起身至桌旁:“你且去沐浴。”
瑄分尘应声,入了屏风后。
姬任好翻着卷宗,总是心神不宁,难免往床那边看个不停。可惜屏风并非透明,白绢上画着梅花,顶多看见一点影子,听见些水声。好容易翻了一半,那边忽然道:“任好,我快浴罢了,你不必等,先行就寝罢。”
他答应着,还是掀开水墨帐子坐进去,岂知屏风围住床尾一角,留出道两指宽的缝,从床上看,隐隐见木质浴桶,水上一半肩头,肌肤露出,还点着水渍。
肩头一动,灰白长发湿漉漉搭下来,向这边转了些,锁骨现出一半。姬任好看的魂也快走了,心一跳,怕被瑄分尘发现,手将帐子放下来。隔了一层,难免雾里看花,但瑄分尘是看不见他了。
一面看,一面叹自己堂堂怀天阁主,要什么人没有,偏偏在这里,像个登徒浪子一般偷窥。
桶中水声一响,连忙躺下扯过被子。悉悉梭梭的衣衫声,随后吱呀一声:“瑄隐者,可是沐浴完毕了?”
“正是,还烦姑娘将水运走。”
几人进来又出去,又是吱呀一声,房内安静下来。光芒一闪,完全灭了,姬任好悄悄睁开眼,身边帐子撩动。他不觉屏住呼吸,隐者的声音响起:“任好,你可睡着么?”
姬任好挪了下身子,笑道:“哪有这样快。”
他的话声很平稳,但只要瑄分尘肯一摸他的胸口,便会发现心跳的有多快。
被子一动,人躺了进来:“我以为姬阁主神思操劳,必然辛苦。”
姬任好微微翻身,笑道:“我倒不如瑄隐者,什么都操劳。”
枕头一动,瑄分尘笑道:“你……”
“既然抓住机会,就要好好把握,分尘以为?”
瑄分尘摇了摇首:“我不与你说,明日起来,尚得赶路。”
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隐者是气息均匀了,另一位还清醒的很。
“嗯……嗯啊……”
一声游丝般暧昧的呻吟,传进耳中。
这房间虽独居一角,但隔的并不远,木板墙再厚,隔音效果也不怎样。姬任好功力深厚,听的一清二楚,当下全身便热了起来。那边一会还不停歇,调笑着说着什么话,随后一声高亢的叫,呻吟声转低,又渐渐高了起来。
夜晚的青楼正是活跃的时候,只苦了姬任好。他躺在被中,神思倒没飞上九天,而是全飞到枕边人身上。他很想翻个身,将那人抱住,或是趁对方入眠,在眉目唇上亲一下。又想从被里伸过手去,摸一摸也好。
但这所有,都只是臆想而已。
他全身发热,偏偏连一个小指头都不敢动,正常的翻身,也好似被窥破秘密。活过三十载,却像怀春少女那般,情窦初开。
身边人忽然动了下,只是小小一翻身,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