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钞?”男人愣住了,他头皮被恐惧刺的疼,几乎是咆哮出声:“不可能,您再看看!”
老村长从口袋摸出一张有些破旧的一百块,同时把男人的钞票举起来,一张新的,一张旧的,有许多处不同。
“你瞅瞅,你看,你这咋还带紫色条条呢,真的是银色的。”老村长懊悔的拍了拍男人的脑袋:“闷怂,也不瞧清楚了!白给人赚这么一大笔?”
男人死死的盯住那张钞票。
好像钉子扎根进了泥土。
男孩诡异的叫声将他的思绪剥离回现实,阴暗的屋子,病榻上的傻儿子,无力承担的医药费,身无分文的窘境,不知去了谁的口袋的低保。
唐氏综合症治愈要相当大的一笔钱,治病使他和儿子龟缩在陋巷破居中,他下定了决心要让儿子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最后的底牌,是他身上的器官。
我以我命换他命。他是这么想的。
当他拖着几乎算是后半生残废的身子拿着一大笔钞票回到村子里时,城里的大医院破事多不收现金,本来想让老村长帮他去开个卡,没想到,拿的是一笔假钞。
就像稻草压倒了骆驼,蝴蝶舞动了暴风。
一沓假钞,足以完结两条条生命。
多年来的治疗,忍受,在这一刻通通爆,无可奈何,绝望,负面的情绪就像一桩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遮蔽了路边野草的所有天空。
“爹。。。爹。。。光!”
儿子流着口水看着电视里公务员下乡送温暖的视频,向男子艰难而诡异的笑着。
男子泪流满面的笑着。
但他们的生活已经没有光了。
就像江郎早已注定要才尽。就像小红帽在安徒生的笔下永远卖不出去火柴。
“走,爹带你,去个能治好病的地方。”
男人推起了儿子的木轮椅,临走时拿走了屋里的一把铁锹。
明月夜,短松冈,虬乱的枝丫上立着乌鸦乱鸣,一方矮矮的坟墓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土坑。
月如钩,如一柄凉刀高悬众生头顶。
土坑下,男人辛苦的铺垫着最后的安乐窝。
男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是个傻子,按道理来说什么都意识不到,他用骨骼扭曲的手指抓着男人的衣角,一边嘴勾起,眼睛却红,又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男人转过身来,揉了揉男孩蓬乱的脑袋,眼神撇向那座矮矮的坟墓方向,虽然看不到,但眼神格外的温柔。
“没事,咱找娘去。”
男孩点了点头,挣扎着抬头向上看。
向上是月亮,他们好像在坐井观天。
男人掏出很多年前买的手机,壁纸还是一个女人和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时间是二零一五年年十一月十四日。
这是他最后的时间。
男人轮起铁锹,往高处的土壁狠狠一插。
砂石倾泻而下,男人紧紧搂住了男孩,这一刻,他们身上似乎有光。
他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液,在这月色中,渐渐汇聚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声轰鸣,惊起了枝头上休憩的鸟雀,山林不静,百兽哀嚎。
半晌,此间无声响。
……
清晨,年迈的老村长迈开了步子快前往村东头那间最破的屋子。
他开心极了。
本来因为男人收假钞,他难过了好久,可今天他儿子回来拿钱孝敬他时,拿的也是一沓所谓的“假钞”。
看着老村长惊愕的眼神,儿子笑着举起那一沓钞票,说道:“爹,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这可是最新版人民币,您瞧,金灿灿的,多好看。”
老村长步子越来越快,夹杂着不时的喘息声。
“李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拿的,不是假的啊!快带你儿子治病去吧!”
老村长大喊,人未到,声先至。
“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