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今天大概不适合自己开车,于是叫了司机送他回家。刚坐上车时司机用讶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身体欠佳,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
叶锦年微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的情况真的很槽么?
坐在车子里看向后照镜时,也只不过觉得脸色有点糟而已。
然后车子就启动了。
司机刻意放轻了手脚,在一片安静的车子里,叶锦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并不长久的过往浮过心头,他模糊地想这算什么呢……
毫无徽兆的变化,或者只是周亚言的一个玩笑?
这样想时,突然间又生出几分希望来──
虽然明知周亚言那家伙不会开这样恶质的玩笑,也明白那样的语调不可能是玩笑,但是下意识就希望,那真的是一个玩笑……
车子平稳滑行,感觉像是失速,又像是在空中游移。
叶锦年慢慢握住拳头,发誓只要那家伙一说出「哈哈哈只是个玩笑你当真了么」的时候,一定要揍到他变成猪头为止。
抱着这样的信心,那些刚才像是停滞了的时间就飞一般地流逝过去。
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叶锦年让司机拐到电信行,在销售小姐诧异的眼光里,随便买了一款手机后放入si卡。
无数的简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在手机启动后涌了上来,叶锦年快速翻找,却没有看到那个号码。
心底本来已经熄灭的火气又升腾上来,他差一点把刚入手不过几分钟的手机又扔进垃圾桶,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只要那家伙说自己不过是开玩笑,一定把他打到青肿。
这样想着的叶锦年的心底某处,理智悄悄的告诉他「你变得很悲哀」,从来不曾被动消极,这一次却品到了苦涩的自欺欺人的滋味。
这已经是底线,他绝对不可能再退让一步──叶锦年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那一晚上,叶锦年并没有等到想要等待的那个电话。
周亚言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响,心里猜想叶锦年大概已经把手机给砸了。
又或者根本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对方可能只是暴怒地切断了电话,然后会把自己当成一只疯狗一般地忘却。
在叶锦年的生活里,大概已经出现无数美好的事或者优秀的人,所以自己也许只不过是黏得比较紧的那个人吧……
这样想着他摸了一把脸,理智告诉他,目前最好的事态发展是叶锦年用情还不深,自己的断然绝情引起的伤害就会小很多。
可是情感却在内心某处流着血泪──他舍不得。
他真的舍不得。
他舍不得以后再也看不到对方。
他舍不得以后只能迎接对方憎恨的眼光。
他舍不得远远避开如被流亡。
活了大半辈子,又有多少福气可以遇到那个人,正正好好,恰是心头最好。
又要修多久的功德,才终于能换来那人的青眼以加,好不容易也许能走到永远。
他舍不得。
然而必须割弃。
周亚言放下手机,惨然而笑。
如果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大概以与他为敌为乐趣。
而他,终于只能担任「牺牲品」这么无奈的角色。
叶锦年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
慢慢坐起来,握住陌生的手机时,他终于告诉自己别再自欺欺人了。
真的被甩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可笑理由。
他平生第一次,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