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海棠红灯笼给寒冬添了几分暖意,夏南星捧着温暖的茶碗,一边抿一边看漫天飘下的雪,风雪被隔绝在外,并不冷。
橘子不知何时坐在两人中间,爪子挠挠夏南星小腿:“喵喵。”赏雪怎能少了小鱼干。
夏南星把小胖橘抱到大腿上,给他一根黄鱼干,手蜷成猫爪的模样,挠挠大壮手臂:“星星喵饿了喵。”
一个月来,夏南星一直病恹恹的,许久没像这样俏皮地逗人了,大壮心中绵软,耳根一热,本想隐藏,隔着衣料传来夏南星手的冰凉,他干脆放任身体的热度,朝身边的人靠近,递上一根煨在炉子上的年糕。
夏南星不想放下暖手的茶碗,便就着大壮的手啃又香又糯的年糕,满足地弯着唇角道:“正月十五吃年糕?”
“过年不吃年糕吗?我不太记得这些,还是吃面?”大壮翻翻储物囊,一时竟有些茫然,他对年节的认知十分单薄,应当不是因为失忆,而是本身便不过年节。
“元宵节当然是吃元宵了。”夏南星头靠在大壮肩上,看他手里的储物囊,“元宵你知道吧?”
大壮颔首:“我似乎见过。”
“没吃过?”夏南星放下茶碗,摸出储物囊里的面粉、猪油、黑芝麻和糖。
“没印象,你喜欢吗?”大壮接过沉甸甸的面粉袋。
“很甜,我喜欢,来做吧。”夏南星不会配材料比例只会搓,不过交给厨艺天赋满满的大壮,他很放心。
问清元宵的构造和味道后,大壮无师自通,很快就调配出油亮黑甜的芝麻馅和面粉团子。
夏南星揪了一小团,填入馅料,搓扁揉圆掐了两个小尖尖,放到橘子头顶:“橘子汤圆喵。”
橘子抬爪扒拉下来,戳戳面粉团,一爪拍扁,抱紧小鱼干:“喵。”生的。
“橘子!我刚搓好的!”夏南星把汤圆遗骸捡进簸箕,擦干净猫爪子,在大壮送来的温暖灵水中洗了把手,“不搓你了。”
大壮已经揉了十几个圆润的汤圆,看着他逗猫的模样,眉眼微弯。若岁月一直如此平静,他没有前尘过往,南星没有心疾病痛,他便无所求了。
“大壮,瞧,像不像你!”夏南星又完成了第二件杰作,一只带着两条蟑螂须和一根高马尾的汤圆球。
“像。”大壮失笑出声,小心地捏着汤圆壮,观赏片刻,放进排排坐的汤圆队列里,“那我来做南星。”
“好,看看咱们谁搓得像。”夏南星放下搓了一半的汤圆雪人,面朝大壮,支着下颏,看起他搓面团。
起先那只是一团没有任何特色的圆团,被捏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这是什么?呆毛吗?我呆毛有那么粗吗?”夏南星按按头顶,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打理,一小撮头发微微翘着,并不明显。
大壮指尖不停移动:“呆毛是什么?”
“就是从发旋里翘出来的头发,显得人有些呆萌,萌就是可爱的意思。”那凸起变成小巧精致的鼻子,夏南星看得越发专注。
大壮灵力轻轻一划,给捏出的唇瓣划出弧线优美的唇角:“你很可爱,但不呆。”
“那是当然,本小可爱……不对,年都过了,我满十九了,怎么能说堂堂男子汉可爱呢!”夏南星身子弱,性格却不算内向,小时候常常指着自己鼻子叫小机灵小可爱,只是他都成年了,这称呼未免有些别扭。
男子为何不能可爱,大壮心道,嘴上却说:“夏宗主英俊潇洒、清雅绝尘。敢问夏宗主生辰在几时?”
“大年三十。”夏南星生日向来和年一起过,不甚在意道,心思全被他指尖的面团子勾走:“你捏得也太像了吧,专业选手禁止参赛。”
“已经过了半月……”大壮心中遗憾,相识的第一个生辰,竟没为他庆祝。
夏南星问:“你呢?什么时候生日?”
大壮对生辰一事没有任何印象:“不知。”
橘子:“喵喵。”他上次过生日在一百二十年前,三岁。
大壮从前过得那么凄惨,肯定没有机会好好过生辰,说不定在他生辰时还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有阴影。夏南星编织大壮的身世把自己虐得心疼,干脆道:“那就算我们生辰同一天,同月同日生,一起过大年三十。”
橘子猫爪踢踢夏南星鞋面:“喵?”喂喂,你是不是又在擅自加设定?
“好。”大壮期待起明年的生日,指尖也变得轻快,捏出最后一捋头发。
那面团子眉眼如画、鼻梁秀挺、唇珠微翘、连嘴角边的浅色小痣和乌黑的瞳仁,都被精确地绘上,长发也是用面粉搓的,一绺一绺形态飘逸,是能拿到美术教室当教学石膏像的水准。
“怎么做到的?你都不用看我一眼吗?”写生还要不断观察描摹对象,更别提三维呈现的雕塑了,夏南星想戳戳“自己”,又怕一个不小心毁了杰作,双手缩进袖子里。
大壮把汤圆星星放到汤圆壮身边:“我都记得。”眉眼的弧度、小痣的位置、发丝的流转、逗弄人时的笑容、心疾发作时的蹙眉,都刻印在心上。
汤圆壮、星看似是两个世界的物种,却在下锅后融合成一团,什么鼻子眉眼蟑螂须都彻底交融在一起。
夏南星大感惋惜,然后听着迸发五色灵光的嘭啪爆竹声,津津有味地和大壮一人一半,把融合汤圆吃了。
仙盟的修士便没那么幸福了,城中灯火喧嚣,盟中人却一个比一个焦虑,以灵气护身阻挡风雪,或神情紧张御剑而来,或面带愁容步履迅疾,十几人在议事大厅后的小厅秘密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