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河上游的白家村最近出了件怪事,那就是整个村子最近频频丢小孩,刚开始是一个两个,村子是大村大户,没人在意,可到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多,一直到算上村长家的孩子,一个月丢了能有十几个,这不得不令人在意,村民们去报官,查不出个所以然,官府派人来也是敷衍了事,只因这村子所处地界特殊,本地官府实在不愿意多管闲事。
流河下游是一处叛军落脚点,一帮反叛军的占领地点,这个国家两年前生内战,皇宫二太子带兵起义造反,刮了差不多一半的土地,这流河下游就是他们的地盘,本地官府不愿意出手,这村子的人也不敢下山,从下面上来的人要么是起义军,要么就是逃亡过来的难民,这村子也是倒霉,因为这种事好好的一个大户,就毁了。
以前有人推测,说是不是下游的反叛军上来抓走小孩过去杀了,但动机不明,他们没理由抓小孩,凭他们得实力上来真刀真枪的晾一下,全村子的人都能死,但朝廷根本不管他们,实际上,流河只是个体面的说法,流河再往前几十里都是反叛军的地盘,只不过他们没往前打罢了,流河的地理位置好,下游安营扎寨很方便,而且离白家村最近的官府也撤离了,上次去找人还是村子里一个脚力最好的跑了半个月才到,可想而知他们这块地方已经被抛弃了,朝廷不敢搭理反叛军懒得搭理,但就是这种情况,丢小孩这事依旧要重视,村长今年五十了,活了半辈子就有一个小孩,还是前几年刚生的,男娃,三四,他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丢了,加上村子现在人心惶惶随时都可能被灭门,村长在一个夜晚开了一次集体会议,要找出丢失的小孩到底去哪了。
村民举手回答,一个人说:“我觉得就是下面的反叛军抓走了,他们目无法纪不是正规军人,干出这种事很正常。”
还有一个人说:“也可能是那些孩子自己走丢了,走到下面了,羊入虎口。”
其他人回答:“不是你家丢小孩你不心疼,谁家孩子自己往下面走,爹妈都交过,下面是反叛军的地盘,不能去。”
大家争执不出结果,村长得出结论,现在要么是下去反叛军那里看看,要么就是躲在村子里继续想办法,大家都不说话了,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
“我看那小孩都不会是反叛军抓得,我上次还看见了,在咱们村西头流河那狐仙庙,半夜有火光,里面有动静。”说这话的是本村第一大无赖李瘸子,人如其名他是个瘸子,三十多岁了,老不正经,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妻,整个一低保户人员,他在村子里就是个流浪汉,人见人嫌,整天除了喝酒赌钱什么都不会干。
村长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敲了敲龙头杖:“李瘸子,别瞎说话,狐仙娘娘那是你能说的?那是咱们村世世代代的神仙,从你往上数供了几辈子了,你多嘴什么?”
老瘸子反驳:“呵呵,还几辈子,这两年我们不说供,常年兵荒马乱,除了有时候你们有求所需,那狐仙庙跟荒了没区别,没准哪天狐仙娘娘生气了看没香火,自己过来半夜抓小孩去吃。”
村长呵斥他不要多嘴,大家都不敢吭声。李瘸子不屑。说是这么说,李瘸子这句话一讲完,全场鸦雀无声,谁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要说狐仙庙这地,确实是有,但不大,就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土房。里面有供桌供台,上面有个泥塑的狐人身的像,白家村历来有规矩,要世世代代供奉,村子的村长交接仪式都是在这进行的,但前些年出了内战这大事,周围很多地方波及很多,有人逃难有人打仗,狐仙庙离村子远离流河近,大家不敢来这里,庙荒废了,跟李瘸子说的一样,不是村子什么时候有求所需,确实不会再来供。
但,这狐仙庙也确实是灵,听上一辈的人说,村子早些时候种庄稼,有一次大地旱灾,那一年夏天真个是烈日炎炎,当时有人传说太阳往底下下火球了,那年不说没粮食,热都能热死人,每天都会有,大家蹲在屋子里不出来,粮食颗粒无收每天还死人。
那个时候村长还不是现在这个,也是他家的,往上再数一辈吧,当时的人就愁了,心说这可不行啊,咱这朝廷不管事国家生这么大的旱灾不来粮救济就算了,还年年都来他们村子里征粮,他们这本来就穷,现在更是困难时期,这样下去不是事,但他们抬不过朝廷,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当时村长想了个主意,他筹集群众,以最大的办法把村子里仅剩的一些食物存起来,带着村里德高望重的,半天的时间来流河这里,找狐仙娘娘保佑,祈求她,说狐仙娘娘再不显灵大家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把食物留在那,那个时候大家虽然穷,但每天都会上供,不放食物,但香火不断,一直都知道村子里有这个东西,但从没像这样这次这么祈求过,具体来说就是没有这么具体的求过一件事,他们觉得现在这样无病无灾平平安安的生活已经是狐仙娘娘显灵保佑了,今时不同往日,实在没办法了,这次来求了。
村长领人在那里拜了一整天,晚上回去的,第二天半夜睡觉村民们就听见屋外有哗啦啦大雨的声音,那个时候真的跪下来哭的心都有了,村民们自走到狐仙庙磕头跪拜了一夜,当年旱灾平安无事。
再有一个,就是这届村长身上生的一个事了,说这家人是世代单传,只要男孩,也只有男孩,并且他们家也代代生男孩,只生一个,一直到这一届村长,生了奇怪的事,这届村长的父亲死的早,四十多岁就死了,在村子里也算德高望重吧,他儿子二十岁结婚一直到他死,都没一个孩子,他老人家到死那天都没盼到孙子,临死前嘱咐,如果走后再没有孩子就去狐仙庙求一个……
上一任村长死之后他孩子接过重任,那时候年轻还不太相信,再加上父亲刚死,村子里也有一大批事处理,就半推半就的先把这事搁置下来了。
十年过去了,三十多岁了,村长的媳妇都换了两个,还是没孩子,这让村长自己都不禁想问,难不成自己真没这个能力?他也想了想自己爹生前说过的,实在不行去狐仙庙求个吧,心一横一咬牙又娶了个,过了几年,还是没孩子,没办法只能再娶,谁让他是村长呢,再穷在村子里还是算有钱的,而且是村长大家都不敢说闲话,四十多岁,大家都觉得这人无望了,最后一个媳妇死了,在河边洗衣服掉进去淹死了,村长当时都绝望了,四十多岁满头白身体显瘦看样子异常苍老,不再娶媳妇,这几年家里的钱为了他这事也算是差不多败完了,在亲戚朋友的劝解下,从别人那里介绍来一个哑巴媳妇,花了点钱过门了,这媳妇很便宜,因为残疾嘛,但只是残疾,心可不傻,她跟村长差了三十岁,村长那年都四十七了,这小媳妇十七,她不想放弃,听说了村长一直找不到媳妇的事,比比划划的问他,村长不稀得搭理她,满口敷衍了事,一天夜晚,哑巴媳妇自己拿了酒肉香来狐仙庙求,她衷心的跪拜,把狐仙庙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又供了酒肉烧了香,她不会说话只能指着自己喉咙呜呜哇哇的叫唤,然后磕头,半夜才回去。
村长不知道自己媳妇干什么去了,但他也没兴趣管,这事过了半个月,一天晚上风雨交加,屋外雷声大作,躺在床上,村长怎么都睡不着,自己媳妇躺在旁边倒是睡得很香,一直到半夜,风雨渐渐停了,雷也不再劈,村长半夜去茅房,下床到了院子突然听到门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啼哭声,他吓了一跳,跑过去看到一只白色的狐狸叼着一个篮子窝在他们门口,那狐狸很大,看到村长出来四条腿站起来,应该有三米高了,它嘴里叼着个篮子,把篮子放下里面有个鸡蛋,狐狸开口了,是个女声:“把这鸡蛋给你媳妇吃了,有个小娃娃要来。”说完跳着走了。
村长走过去把篮子拿起来一看,里面确实有个鸡蛋,就一个,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将信将疑,拿着鸡蛋走了,第二天他将鸡蛋混在自己家里的鸡窝,哑巴媳妇摸了去炒菜吃,村长一顿饭什么都不吃,看着自己媳妇把那道带有鸡蛋的菜吃完,半夜又和她试了一次,过了半年有喜了。
这事不得不信,因为这就是生在村长自己身上的,哑巴媳妇也觉得很神奇,村长大摆筵席,吃饭的时候喝多了把这事抖搂出来,大家也都知道了,有些人有时候有什么事就去求狐仙娘娘,很多人都说灵,后来就是生战乱,大家都躲避,平时也不出村子,这庙确实慢慢荒了。
说到这,村长也差不多懂了一点什么,自己小的时候他爹就经常念道狐仙娘娘,说村子能有现在都是她保得风调雨顺,当时议会结束,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大家散去,村长走之前把李瘸子叫过来,叫去他家,晚上在院子支一张桌子拿两瓶酒让自己媳妇炒了两三个小菜,开始问他。
李瘸子也不是个傻子,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三十多岁也不找媳妇结婚,整天就知道瞎混,但实际上脑子精的很,他知道村长这次把他叫过来又是请酒又是请菜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有事,往凳子上一摊,脚放到桌子上,甭管怎么说,先把这个态度摆出来,如果自己态度很差,但对方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那这件事就比较大,那可有的聊了,自己肯定能好好讹诈他一笔,如果自己态度不好,对方也不客气不惯着自己,也就拉到,大不了被轰出门外吧。
李瘸子打嗝,酒葫芦该挂在腰间,看着村长问道:“怎么的村长,这又是酒又是炒菜的,还炒鸡蛋?日子不过了?”
村长笑了笑:“你看看你说的是个什么话,这怎么日子不过了,咱们村子就是再哭再穷,还能连个鸡蛋都吃不着?”
“呵呵。”李瘸子笑了笑,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
村长赔笑,拿起桌子上的酒倒了一杯,推到李瘸子面前,“李兄弟,你喝点,喝点,俺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