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也依旧是一个皇族该有的气度,苍白着脸,看不出眼底的漩涡中究竟藏了些什么情绪。
“我认罪。”
干净利落的声音,仿佛这么多天的严刑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有安德烈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死死咬牙才能不在大庭广众下失了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法庭里又是一阵唏嘘。
他们何尝不知,这位安德烈殿下在战场是如何骁勇善战。那双如火焰般燃烧的赤红色虫翼叫无数敌人闻风丧胆,透露着冰冷杀意的瞳孔也曾叫无数敌人梦中惊醒。
在生这件事前,多少人认为安德烈必然是帝国的下一个继承人,然而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一切都变了样。
那日安德烈只是如往常一样执行着剿杀星盗的任务,这种任务一般都会被全网直播,因为任务轻松没什么难度,又能提高民众的好感。
谁也不知道夏佐殿下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的,总之等直播间的观众们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身前站着还没来得及收回虫翼的安德烈。
有眼尖的人立刻认出那是a级的雄虫夏佐殿下,一时间直播间疯狂涌入各路网友,直接导致了直播线路的瘫痪。
现在夏佐殿下人还躺在病房,据说是还没醒,但已经可以确认腿是断了。镜头忠实地记录下安德烈伤害到夏佐的全过程,都不需要审讯。
如果是普通的雄虫,或许安德烈殿下能凭借着战功与皇子身份逃过一劫,但偏偏整个帝国都风毛菱角的a级,还是在直播间这么多双眼睛的共同注视下。
安德烈几乎是立刻被带到了雄虫保护基地,然后是毫无目的的整整五天的严刑拷打。
其实众人都清楚,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安德烈只不过是在执行公务,而那个雄子殿下又不长眼的直接往上面撞,这才酿成大祸。
但那又如何?由于雄子的稀缺,帝国对雄虫的保护已经无可撼动,更别提夏佐殿下的伤势还如此重,至今未醒。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众人叹着气,还是慢慢地散了场。等人全都走完了,站在中间背脊挺直的安德烈才一个踉跄,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五天来从未间断的严刑让即使在战场上受过无数伤的安德烈也有些吃不消,鞭子的钝痛似乎还停留在体内,彰显着存在感。
他粗喘着气,赤红色的眼瞳依旧如深水般看不出波澜。
“殿下,”旁边的上校想要扶住他,却被安德烈摆手拒绝了。
“我还走得动,”言罢,他又加了一句,“暂时。”
剥除虫翼的无尽苦痛,不仅表现在剥除时犹如剜心裂骨的痛感,在往后生活中亦会时时作痛,叫人痛苦不堪。
但安德烈怕的不是痛,而是永远无法再上战场。
“殿下,”上校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夏佐殿下那边的人说夏佐殿下就快醒了,我马上就去求殿下他为您求情,好歹,好歹不是永久剥除虫翼吧……”
安德烈苦笑一声,“夏佐,他会答应?”
上校没法反驳,他自己心中都知道完全没可能。
那位夏佐殿下自小失了雄父,又仗着自己等级高,帝国的雄虫保护会几乎是对其言听计从,向来是个性情暴虐的主,听说平日里鞭子从不离手,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抽一鞭子。
从没受过半点伤的雄虫,一觉醒来自己腿都断了,怎么可能会饶恕安德烈?
上校有些绝望地想着,这样天纵奇才的皇子殿下,竟会这样黯淡离场吗?
“或许呢……”他的声音很轻,连自己都不敢信。
上校匆匆地离开了,背影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但安德烈的眼睛里只剩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光亮。
“殿下,走吧。”行刑官从法官的左侧走来,眼中是可惜的神色。
安德烈像是行尸走肉般慢慢跟在他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