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肴看了眼墙上的大字,点点头:“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看。”
老头瞪了庄肴一眼:“你刚开车过来我就盯着你了,赶紧开走,小心电死你,到时候去阎王爷那儿报到。”
庄肴沉了脸,摇上车窗都来不及提裤子,打着火调头往高速路上奔去。
卡车开了有一小段距离,终于熬了到前方的收费站,这时庄肴才有机会把裤子提上。
花旗在庄肴伸手到窗外接票据的时候,小声说:“哥,你生气了?”
庄肴低沉道:“艹,这要换了平常,我早把那人拆吧了。”
花旗偷笑道:“那你为啥没动手呢?”
“艹,人家占了理,我能动手吗?”庄肴怒视着前方,看样子气的不轻。
花旗没在说话,斜头靠在车窗上,他一直觉着庄肴是个好人,虽然平时脾气挺火爆的,动不动就骂自己,可有些时候,他总能发现庄肴爆脾气下隐藏着的优点。
花旗偷偷打量着庄肴,越看越觉着稀罕。
庄肴在下了高速路之后,在一处人工桥的下面与车队会和了,随后十几辆卡车排着队近了一个小煤矿的场院儿。
场院儿里除了一个办公楼外还有四五排的自建房,看上去有些年久了,墙上还裂开了许多缝隙,也不知道里面住的人会不会冷。
花旗跟着庄肴下了车,庄肴关上车门后说道:“花小狗,我上楼去谈点儿事情,你要冷就去门卫室待会儿,我估摸着半个小时就下来。”
花旗点点头:“知道了,你忙你的,我四处溜达溜达。”
“别乱跑,到时候找不到你人。”庄肴给了花旗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带着王文涛进了办公楼。
花旗漫无目的的在大院儿里闲溜达,总觉着煤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烂地儿也是大把大把的,倒是灰多是个不争的事实。家里的老人总说,煤城的夏天最可怕,穿着白衬衣到街上溜达一圈回来,都能变成灰色的了。
虽然现在是冬天,抬头一看仍旧能感受到朦胧感。
“哎呀,你别乱放,这个不应该放这里……”
“可是我觉着挺好呀……”
“哥说的对,就该这么放,别听他的。”
花旗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三个小男孩在大院儿墙根下的雪地上攒雪球、堆雪人呢。花旗从远处看着,竟然发现其中一个孩子带了一顶大耳朵狗皮帽子,耳朵上的带子并没有系好,看上去好似随意耷在头上的。
这个帽子花旗也有一顶,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外婆给买的呢,不过颜色不同,花旗的帽子有点呈乳白色,而且小时候的花旗白净又胖乎,狗皮帽往头上一带,在配上熊猫斑点的毛球大衣,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说:“哎呀,小花旗长的真俊,比小姑娘都好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样款式的帽子还有的卖。
花旗微笑着,童年的时候让他很是怀念,于是迈着大步走向了那个三个孩子。
靠近时,花旗才听出来,他们起了争执,因为雪人的鼻子,其中个子高一点的说应该用胡萝卜,而另一个却说应该用扣子,最小的那个帮衬着个子高的,于是三个小男孩争执不休了。
“应该用胡萝卜。”花旗突然出声,惹的三个小男孩僵硬的看着他。
花旗笑了笑,走过去从高个子男孩手里拿过胡萝卜,低头一瞧,还是已经刮了皮的,应该是大人没有来及吃,却被几个小家伙偷拿出来了:“用胡萝卜好看,我小时就用胡萝卜来着,如果用扣子说不定雪一化就看不到了。”说着,花旗把胡萝卜的根部扎在了雪人的头上。
花旗向后倒退两步欣赏道:“啧啧,鼻子真够尖的,一点儿都不好看。”说完,他又把胡萝卜从雪人的脑袋上拔了下来,咔哧一口啃掉了胡萝卜的尖儿,再次放上去的时候,花旗心满意足的嚼着胡萝卜说:“这样就好看多了。”
三个男孩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直到花旗把胡萝卜咽下肚之后,最小的那个哇就哭了:“妈,有人把咱家胡萝卜吃了。”说完,小男孩拔腿就跑,留下花旗和那两个男孩面面相觑。
花旗砸吧砸吧嘴:“那是他家胡萝卜啊?”
高个子男孩点点头:“对,他从家偷出来的。”男孩扭头看着雪人:“我咋觉着特像格格巫呢?”
“格格巫?”花旗不禁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牙齿,也不是兜齿啊,那咋还能啃出鹰钩鼻的效果啊?
“花旗?”
那声音让花旗身子一僵,保持摸牙的姿势慢慢撇过头,诧异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
“还真是你啊?”江浩拍了拍身旁小男孩的脑袋说:“就是他吃了咱家的胡萝卜吗?”
小男孩带着鼻涕说:“恩,我妈刚削好皮的就被他吃了,回家我得挨骂。”
江浩笑了笑:“没事儿,舅帮你扛着。”江浩抬手招呼了雪人旁边的两个孩子说:“你们去屋里玩儿吧。”
两个大点的孩子很有眼力劲儿,跑过去带着小不点进屋了。
江浩冲花旗笑了笑:“两三年没见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花旗揉了揉眼睛:“你咋在这儿呢?”
江浩笑着走了过去:“我现在在这儿工作啊。”江浩习惯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边儿眼镜。
花旗上下打量着江浩,诧异道:“你好像变样了。”
“是吧。”江浩温吞一笑:“以前当搓澡工那会儿都不怎么收拾,现在在这个小煤矿当调度倒懂得讲究了。”
正如江浩所说,现在的他和以前完全两个样子,以前是半长的头发,穿着也是很随意,现在是寸头一身休闲装,还带了眼镜,看上去干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