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原来这就叫浑浑噩噩啊?”
“真是没想到啊,原来我当时居然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呀?”
“哈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啊。”
笑着笑着,少年就笑出了声,似乎真的很有趣的样子。
“等我回到了住的地方,就来了一个人问我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我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声音和外貌都记不清了,甚至于有没有这个人,我的印象都很模糊了,或许当时是我跟幻想中的自己在对话?”
“毕竟,我当时的那个样子,可以称得上失魂落魄吧?可能我失了智了?”
“可对于接下来的打算,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准确地说,在跃龙门的那一刻,我好像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了,或许那个答案对当时的我来说,只是一个逃避当下的借口和退路。”
“但是老子还是想再试试!”
“那个答案就是——我要再跃一次龙门!”
“我可是叶子灰啊,我怎么会认输呢?”
“行,错了,我改;挨打,我认。”
“以前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我好像知道了,那我就踏踏实实地再来一次。”
“男人嘛,跃龙门这种事儿是不能放弃、不能认输的,一次跳不过去,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再来一次,老子一定能跳过去!一定要跳过去!一定会跳过去!”
“不过龙门,十跃之!”
“这辈子既然是个带把儿的,老子就有这个血性!”
叶子灰坐在那儿,挺直了背,仿佛将男儿的脊梁骨抽出来,便是一杆百折不挠的钢枪!
“所以我跟那个人说,我要二跃龙门,然后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位山上的童子,带我去了一个新的住处。”
“我没等你们回来,就收拾东西先搬过去了。”
“后来你们要下山回去了,我来送你们,分别的时候郭师、王师和众兄弟也没跟我说什么安慰的话,因为不需要。”
“走的时候,郭无锋老师拍了拍我肩膀,没说话。”
“王保荣师父倒是和我说了那句——‘不过龙门,十跃之’。”
“众兄弟都站在山门前,齐齐笑着望向我,一个字都没说。”
“但我知道,兄弟们都用眼神在告诉我——『叶子,我们等你。』”
“男人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是靠上嘴唇和下嘴唇的两张嘴皮子中间一碰就出来的,所以你们不用说,老子都懂。”
叶子灰似乎是想起了去年在山门前送别两位师长和兄弟们的那一幕画面,他不知不觉间眼眶有些泛红。
“所以啊,骆驼,你一个人悄悄跑到山上来看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虽然见到你的时候我看起来还是一张无所谓的脸,但我心底里都乐开了花儿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你长大了,懂得更加珍惜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他们四个都没来,只有你来了,我当然不会因此和他们生了嫌隙,只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你给了我其他兄弟们没给过的一种惊喜和意外,你来的那一天,我心口一直暖暖的,脸上的弧度也一直没停下来过。”
叶子灰坐在地上突然打了个冷颤。
“呃……骆驼。”
“虽然回忆很温暖,但为什么老子亲口跟你说这些事儿的时候……”
“又觉得有点恶心呢……”
叶子灰将双肘都撑在坐着的双腿之上,双手并拢将脑袋瓜儿放在中间,嘴里尚说着“有点恶心”,但双手捧着的脸颊早已笑开了花,有点呆。
月下这一幕的蓝衣少年,莫名的很可爱。
但他笑着笑着,眼睛又开始变红了。
这一幕,又让人莫名的心疼。
“你来山上那一天,神秘兮兮地跟我说你有个秘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告诉我。”
“你知道嘛,当时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秘制辣条的制作方法,此后去了仙家势力也能自己给自己做辣条吃了,只是现在还处于什么实验阶段,就没留意。”
“那天你还给我展示了你新买的留影珠,也给咱兄弟俩合了影,然后我们约好到三十岁、五十岁、八十岁的时候都留一次影,现在是我们两个,以后就是我们带着各自媳妇儿和儿女,以及到白发苍苍时再带着孙儿辈在内的一大家子去合影……”
“骆驼,咱们说好的,到了八十岁还要一起去合影的。”
“那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啊?”
“呵呵……”
“呵……呜……”
“呜呜……”
蓝衣少年笑着笑着,还是哭了,泛红的眼眶再也没能约束住泪珠儿,那个有着钢枪一般的脊梁的少年,终究还是哭得像个半大孩子似的。
叶子灰,在这一刻,不再是什么叶家七少爷,也不是什么赤龙传承种子,他只是那个喜欢在逍遥镇学堂门口给另一位少年郞买辣条的普通少年,只是一个自己兄弟死了都没法报仇、只能像乌龟一样缩在龙门山上偷生的废物,只是一个连在黄衣少年头七之日和其余四位兄弟一起前去祭奠都做不到的绝情负义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