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得和宿淮达成一致:“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已经去世的人,魂魄离开躯体是常事。但是一个“活着”的人,为什么三魂七魄皆在,可气息却和死人无异?
见两人面色严峻,陆霜白不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她已经死了。”宿淮沉声道。
“死了?可是她的三魂七魄——”陆霜白一顿,话语戛然而止。既然是宿淮说眼前这人死了,那这个人定然是死了。
他接触过很多鬼魂,见过不少死者,他知道如何判断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或者鬼是什么模样,可他又忘了,他现在面对的不是熟悉的曾经,而是邪妖,关于邪妖的一切,都是新的认知。
他不似宿淮,法力高强妖兽惧怕,有足够的能力化险为夷;他也不是谢必安,没有阴差的身份加持自然对于生死的感知力弱了几分,在他看来,面前的人就是一个正常的,有三魂七魄的普通人。
如果这是邪妖搞的鬼,他与邪妖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是如深渊般的沟壑,如深不见底的海。
“还记得李志吗?判定一个人是否活着,三魂七魄是其一,更准确来说是元气。”宿淮不急不缓地解释,“你是人类,一出生便与元气融为一体,自是分辨不出元气。”
在物理上,真正的死亡是大脑的死亡,玄学上是三魂七魄的散尽,而以人类本源来说则是元气的消失。
元气与人类同生同灭,而眼前的妇女却会笑会动,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她有三魂七魄,没有元气,她是一具完美的行尸走肉,如幼孩在小时幻想自己的人形娃娃会动会笑,是活着的生命体。
人类的元气只有人类独有,是邪妖最爱的食物,也是邪妖的一线生机。
陆霜白:“那在你们看来,元气是什么样的?”
元气是什么样的?
宿淮难得蹙眉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似乎在很遥远的以前,他也曾经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他不记得他问的是谁,这个人的模样是模糊的,模糊到他根本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名甚,不过他好像记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个人的声音带笑,温柔如一丝清风拂过心头:“是万物生机的味道。”
带笑的话音刚落,记忆瞬间回笼,下一秒,如过眼云烟,宿淮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眼中稀碎的笑意像是从未存在过,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刚才……他在想什么?
这时,中年女人提着肉回来,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算把大门锁上,宿淮当机立断:“跟上她。”
三人紧紧跟在女人身后,进入屋内后皆一愣,只见昏暗的光线下笔直站立着四个“人”,笑着面对着他们,四人,八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目视前方,入眼的这一瞬间陆霜白心头一跳,他还以为这四人透过了宿淮的法术发现了他们。
刚飘进来的谢必安被这场面吓到,闪身躲在陆霜白身后:“卧槽这是什么啊!”
陆霜白脚步一动,拖着背后的谢必安半掩在宿淮身后。
宿淮牌护身符在此,恶灵退散!
宿淮:“…………”
什么意思?
“干嘛!”看到宿淮眼中的嫌弃,陆霜白不怕死地瞪了宿淮一眼,“看前面!”
定眼一看,他们有男有女,老少皆在,衣着整齐地站着,但也只是直立立地站着,双手放置于两侧,面无表情的脸上两道木然的眼光直射前方,可是脸上的微笑,却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都是三魂七魄皆在的“正常人”。
狭小昏暗的屋子内没有一个角落不透着渗人。
一室沉默,唯有墙上的塑料时钟走动着,秒针发出微弱的“嗒嗒”声,整点一到,陆霜白敏锐地发现四人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女孩向前走了一步,他立马躲在宿淮身后,顺便掏出符纸防御——
万一宿淮打不过他一定转身就跑!
然而女孩只是穿上牛仔外套朝门口走去,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道:“我已经在路上了,知道知道……商场门口见,不见不散。”
和普通人无异啊。
陆霜白松了口气,女孩并不是看到他们想杀人灭口,而是要和朋友去逛街。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他们三被发现了,他这么柔弱的一人类,可得保护好自己。
女孩已经死了,现在却能和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说话……谢必安惊恐地收回眼神,扯扯陆霜白的衣角,悄声问道:“陆小弟,你们到底在查什么案子啊?”
谢必安不敢惹那煞神,见宿淮上前查看,忙拉着陆霜白走到角落里,“这里不对劲啊,咱们要不要扔下宿淮先跑?”
“你觉得哪儿不对劲?”
“说、说不好。”谢必安摸了摸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有点怀疑鬼生,“我怎么感觉这整个青云县里没多少活人呢……”
来李家的一路上,那些擦肩而过的人类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气息混乱,而他作为阴差对于生者和死者的气息及其敏锐,他能察觉到其中有不少活死人,和李家人的情况大同小异。
陆霜白小心翼翼对上谢必安的视线,须臾,缓慢说道:“……好像也没有一只鬼。”
不止是人的魂魄,连小动物的魂魄他也没有见到,和合莲镇的情况一样。
谢必安颤抖着声线:“陆小弟见过邪妖吗?”
陆霜白沉痛点头:“见过。”
谢必安谦虚道:“我是战五渣,你呢?”
陆霜白翻了个白眼:真不要脸!把四百年红衣女厉鬼打得鬼哭狼嚎的不是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