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林残沙哑着声道,“渊元叫你林大公子,莫非……”
林残推开黏在身上的异尘。“我是林绝的长子,林残。”
“影族大公子?”那大叔眼底闪过惊色,“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魔都那边……”
看来军中果然消息未通。“影、冰、邪眼族三族长府被屠,我是侥幸逃出,”林残道。
那大叔闻言脸色惨白,咬牙道,“虫族果然蓄谋已久……难怪伍郁其那畜生方才问我,族印是否在我身上,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我们都死了,他便好做族长!”
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草屑、泥土和血都溅了起来,“畜生!”
“大叔,激动伤身。”异尘蹲在那儿劝着。看看,肩上刚包好的伤口又渗血了,他又有些晕乎。
那大叔看看翼蛇属的袭灭,又看看仔细看来眉目长得与伍宾几分相似的他,“……这位公子是?”
“我?”异尘眨巴眨巴眼,盯着对方半边烧伤的脸道,“其实大叔你若脸上没伤,我倒似乎是见过你的。”
难怪异尘一开始看着他眼熟。对方应该是常来伍府上拜见老爷子,被藏在或树上或草丛或屋角的他见过几次。
“你可能没见过我,”异尘道,“我曾在伍府住了六十多年……”他顿了顿,见对方仍是迟疑,“我住的偏院,你可能没听过……”
那大叔眼睛倏地睁大,“……四公子?!”
异尘被那陌生的称呼弄得一愣,嘴里刚说了半句,“不敢当,我不过……”
——就被对方扑上来哗啦扯了胸襟,看到渗着淡蓝光芒的族印,那大叔瞬间就老泪纵横,狠狠一个熊抱,“太好了!族长有后!魔神有眼,没让伍郁其那畜生阴谋得逞!”
异尘眼见着血啊泪啊鼻涕啊全蹭到自己白花花的胸口,冷汗直流,“咳,那个,大叔,你别激动……”
那大叔放开他,跪倒在地,“族下伍和羲,见过公子,不,见过族长!”
异尘受宠若惊,“不不不,你起来吧,受洗仪式都没有,我还不算族长。”
大叔双眼闪耀着热切的光芒,“族长若不嫌弃此地简陋,族下现在就可以为您在此举行仪式!”
“不不不,放后吧,放后吧!大叔,呃不,那个,羲叔啊,你起来吧……”
岂料伍和羲听闻那“亲切”的称呼,又一次热泪盈眶,“族长!”
异尘也热泪盈眶了,“羲叔你真的太激动了……”被抱得快喘不过起气了,呜……
他挣扎不出来,只得转移话题,“羲叔,老爷子……呃,我父上,他究竟是怎么没的?”
伍和羲动作一滞。
他便坐回去,重说起那几日的经过。他与伍郁其都是军长兼冰族长伍宾的副官,那一夜伍宾毫无任何征兆地在总军帐内自刎,清晨他们进去时只见尸首与一地的血,正在慌乱与悲痛间,虫族派来的督察官就带人冲进来,丢出一摞“通敌”的罪证,又于军帐中也搜出若干信物,当场也将他们几个“共谋者”给捕了。
他知道事情不对,于押解途中挣脱逃走,在几个亲信士兵的掩护下潜伏军中。原本是准备联系其他人,却发现三军中伍宾的亲信统统先后被捕或是于战场上身亡,军中大换血,虫族派来的新军长迅速代职……
他回天无力,只得暂且混入雇佣军中,寻找出路,却惊讶地发现伍郁其没死。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他亲耳听见伍郁其与吴雍告密说,第二军右辅佐、水族的海岑也与伍宾亲系有瓜葛,宜尽早除掉。
他一时激愤,趁着这夜无人,便要闯入伍郁其帐内将那叛徒手刃了。不料伍郁其知道他未死,早有防范,反差点将他拿下,他挣扎逃出,一路过来只见黎渊元帐外卫兵横倒。心下一横便躲了进去。他与黎渊元没什么私交,但同在军□事,也一起喝过几次酒,知道这女将为人爽快耿直,只能赌上一赌。
幸而是赌赢了。
“族长之死十分蹊跷,”他最后笃定地说,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摊开是一把黑色的碎渣,“族长的尸首当日便不知道被虫族弄去了哪里,我后来潜回,只在总军帐外发现这个。”
林残上前将那碎渣捻了一捻,“……这是虫族唤‘蛊’之后所剩的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