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的羞辱性词汇接连冒出。
他连续发了几段语音,想到自己刚才答应给范昕来跑腿买个家里替换的锅,却因为超市推销员换班,没人服务,让他自己在货架上找找或者去问问仓库的人,心情就变得更差。
他又骂了句脏话,只觉自己一天遇到了所有不长眼的东西,不管是从不接他示好的舒窈,还是已经有了孩子却依然打扮风骚,在办公室处处使唤他的范昕,以及这超市的服务员。
他出去就要投诉到这个傻逼失业!
吴理“咚咚咚”拍着仓库铁皮门,却没见半个人影,发现这里连摄像头也没有,便横起抬脚一踹,往里走了两步,“有人吗?”
仓库寂静无声,只飘出一股刺鼻难闻、令他本能觉得抗拒的味道。
“草,什么破地方。”
他踏入其中,视线扫过一排排货架上无主的商品,想到来时顾客寥寥的超市,鬼使神差地闭上了嘴又往深处走去。
滋滋。
头顶飞虫孜孜不倦撞向电灯。
吴理伸长了脖子,凑近货架上的小型电子产品包装,拿起手机想搜价格,低头发现眼镜看不太清楚,摘下来用衣角擦了又擦,再戴上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光变得更亮且刺眼。
等等……
好像不是手机屏太亮,而是周围太暗了。
他皱眉抬头,正想骂些什么,话却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有个人在他头顶!
不、不对,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镜片在手机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遮住他灯光的罪魁祸首。
细长的、歪歪扭扭的雪色节肢长腿从腋下和腿之间伸出,顶破了人类的皮囊壳子,寄居其间的怪物操控西瓜般的脑袋,歪着头,用毫无眼白的眼瞳打量主动送上门的人类。
吴理脸色发白,在呕吐和呼救之间,选择了尖叫:
“啊啊啊啊———————”
眼镜折射的画面里,一条手指细的雪白色长肢曲折、弹射。
……
“嗤”
楼下。
线条完美的手指操纵银色餐刀,戳入砂锅里滋滋冒响的牛仔骨肉,黑色酱汁包裹的外层被划开,露出里面浅浅的粉,彰显牛肉的鲜嫩,还有厨师恰好的烹饪技术。
“很新鲜。”蔺然眼底映着那牛肉纹理里的粉,鼻尖却捕捉到一股新鲜的血液味道慢慢飘开、逐渐浓郁,唇角笑意愈发明显。
她将这块肉放到了对面的碗里,“尝尝。”
舒窈来不及感动,往其他桌的方向望去,“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蔺然偏了下脑袋,如锻的黑发被桌顶的灯照得好像会反光,“有吗?”
其他桌已恢复交谈,舒窈只好将自己听到的动静归成幻听,应该是吴理太讨厌了、总在她周围晃才会在这种约会的美好时刻都想到他的声音。
她立即摇头,“可能我听错了。”
见蔺然只给自己夹菜,碗中却空空如也,她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吃吗?是这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蔺然沉吟片刻,慢条斯理地点评:“还不够熟。”
“那……再等等?”
却在这时,又听蔺然再度开口,“你知道冬虫夏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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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被她跳跃的思绪惹得一愣,以为她是想在等肉熟的期间找话题,再度抬眸,却见她仍执着餐刀,半敛眼眸,一下一下切开锅里的仔排,动作如指挥交响乐那般优雅——
骨与肉被切割分离。
超越常人的听力,捕捉着通风管另一端的动静,小刀割开食物的声音,与肢节划开血肉的节奏完全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