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嗯」了聲:「你睡著我就走。」
退燒藥有安眠成分,沒過多久,段逐弦就進入了輕度睡眠。
高溫讓段逐弦的嘴唇起皮乾裂,本就淺淡的唇色更是蒼白得嚇人,江杳看不過去,便用棉簽蘸水給段逐弦濕潤嘴唇。
但他從小飯來張口,是被家人寵大的,根本不會照顧人,尤其是病人。
好幾次他都蘸多了水,水珠順著段逐弦的下巴流到衣領里,他又手忙腳亂地去擦,生怕段逐弦二次著涼。
忙活完一通,江杳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床邊,單手撐著下巴,視線垂落到段逐弦臉上。
這人本來就疏離淡漠,平時總是一副冷如冰霜好像誰都欠他錢的樣子,本來看著就沒多少人氣兒,這會兒皮膚失去了血色,整個人變得愈發像尊雕塑。
冷冽,完美,但缺乏生命力,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再鋒利的冰雕,融化時也是脆弱的,這麼冷硬強勢的一個人,怎麼忽然就病倒了呢?
上午那會兒,段逐弦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遊刃有餘地裝逼;幾個小時前,段逐弦在漫天大雪裡,低聲下氣說漂亮話;現在,段逐弦又成了一副他一個手指頭就能撂倒的脆弱模樣。
這麼一套起承轉合下來,說沒點觸動,那是假的。
但又不止是觸動這麼簡單。
這種感覺有點像被下蠱,一顆心好像被什麼牽引住了,失去了基本判斷力,總之不太妙。
他都不禁懷疑,倘若段逐弦以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繼續開口向他求和,他可以立刻原諒段逐弦所有的不是。
所以段逐弦必須立刻好起來。
敷額頭的毛巾已經換了十幾遍,江杳仔細觀察段逐弦的睡眠狀態,仿佛神經質般,每隔幾分鐘,伸手探一下段逐弦的額頭、臉頰、耳根、頸窩,生怕這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蒸發沒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江杳毫無知覺,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段逐弦的體溫終於降到38度以下。
仿佛完成了什麼任務,江杳原本還算清醒的大腦突然就被困意席捲。
他實在撐不住,沒過幾秒鐘,便趴在段逐弦床邊睡著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對上段逐弦專注望向他的視線,立刻清醒過來。
江杳坐直身體,揉著眼睛問:「感覺怎麼樣?昨晚睡得還好嗎?」
段逐弦靠在床頭,盯著江杳後腦支棱出來的紅毛,淡淡道:「睡得還行,就是夢裡老有人摸我。」
江杳臉一熱,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悶聲悶氣道:「誰摸你了?」
段逐弦道:「一個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