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尧坐着轮椅,被齐宇辰推着,在外面的小花园转了一圈,停在阳光刚好的地方,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空荡荡的门口,继而又错开目光里,低声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第二人格是真的,林奕真的被误会了,是我们先入为主的把他想的太坏了,所有的事都是邢东自作主张,老爷子和老季总的死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好像都回到原点了,林奕仍然是林奕,没有任何污点。
接下来的日子,季司宴仍然每天给许听尧送饭,在医院陪他,就算偶尔有事,也会尽可能选则他喜欢的饭菜送去。
只是,那天他们后她们再见,季司宴并没有告诉许听尧他去见林奕的事,而许听尧也没问,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维持相表面平和的默契。
许听尧能感觉出来,季司宴对他的好是真好,绝非装出来的,他打心底里动容,又觉得自己行径卑劣,让自己受其中,不忍打破两人这样难得的相处时光,却无法遏制心头惶恐不安的蔓延,一直延续到他被允许出院。
这次受伤,因为心脏问题,导致他身体状况百出,小腿愈合程度不大好,但也实在在医院待不下去了,好说歹说,周明尧才同意他回家养着。
出院头天晚上,许听尧心情难得好,像要出笼的鸟儿一样,隐隐雀跃,一宿都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早上,齐宇辰去办理出院手续,许听尧喝了些粥,刚把勺子放下,就听到了敲门声。
门半开着,他抬眼看去,屋里的阳光充足,以门为界,和楼道里阴凉形成了明暗交界线,林奕就站在门口,捧着一束明艳艳的向阳花,站在交界线上。
“许总,听说你要出院了,”他说话跟以前林奕的音色并不完全相同,应该是做过手术的原因,但是比“陈瑞”的音色轻柔了许多,“抱歉一直没来看你,我能进去吗,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门口的人开口语气淡淡的,居于弱势,脸上表情也晦暗不明,好像有几分泫然欲泣,许听尧盯着林奕,除了声音略有加深,似乎和两年前那个艺人身份的林奕并无不同。
从昨晚便积攒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许听尧猜到会有这天,并且猜到了它即将到来,不过也只是心情被破坏了,倒是诡异的平静。
“进来吧。”他轻声道。
林奕走进病房,脚步停在离病床不远的地方,将那捧花放在桌子上。
“请坐。”许听尧朝旁边的沙发上示意了一下,见后者没动,又说,“我没办法长时间仰头说话,见谅。”
林奕听了,这才拘谨的坐到沙发上,他低着头,双手交叠,右手大拇指不停扣弄着左手虎口处,似乎焦灼不安。
许听尧亦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似乎开启了一场无声对峙,阳光明媚的屋子里,紧绷着一条冰冷的铁链,仿佛谁先开口,崩断的铁链就会砸在谁身上一样。
“许总……”
“你有什么话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奕仿佛攒聚了所有勇气,直起身子,看向许听尧,“许总,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认为是谎话,但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要说。
“之前多谢许总的栽培,后来发生的许多事也并不是我授意邢东做的,我甚至根本不认识他,否则你们怎么会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呢!”林奕眉心略拧,语气带着几分急不可耐,又格外委屈。
“这些事我都知道,并且也已经确定跟林先生没关系,”住院这么久,许听尧很早开始就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了,“也要多谢林先生上次出手相救,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我想让你把季司宴还给我!”林奕突然站起来,语气带着鼓足勇气后的急促,又用孤注一掷的目光看着许听尧,“我知道,他并不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不是我做的,不是不愿意相信我是无辜的,而是因为害怕你伤心,许总因为救他变成这样,他不能忘恩负义。”
许听尧不知道是内心深处声音作祟,还是自己道行太浅,以至于轻而易举就被这种低级的挑衅裹挟了。
他心跳如遭了暴风雨,激颤不已,但脸上还保持着体面的平静,甚至轻笑出声,“林奕,你很聪明,知道怎么拿捏季司宴的心,但以伤害为前提的拿捏,长久不了,况且,感情不是让来的,他如果喜欢你,我绝不多挽留,你也不用煞费苦心的到我这来下战书。”
“谢谢许总。”林奕长的白净清秀,一露出哭相,很容易让人产生我见犹怜的心。
许听尧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甚至有些嗤之以鼻,所以他不知道这人的“谢谢”二字从何而来,又或者是单方面觉得自己把季司宴让出来了?
不过也没差别,林奕应该是了解他的,以他的性格,如果季司宴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肯定会放手的。
林奕说完,还颇有礼貌的冲许听尧点头致谢,这才转身朝门口走去。
季司宴推门进去时,正碰上林奕低头从里面出来,他推门有些急,一下撞在林奕头上,力道之大,后者腾腾朝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没事吧?”季司宴上前把人扶住,才发现是林奕,登时把人松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谁让你进来的?”
林奕看了看季司宴,又回头看了看许听尧,眼底略略发红,“你放心,我没跟许总说别的,只是想来跟许总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