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吉泪眼滂沱往门口望去,眼中有不甘恨意,可邓曙已经背过了身,抱着刀立在门口不动。
明知道他是故意为难,解元吉此刻也是无可奈何。
横手抹了一把眼泪,既不能用外力,解元吉便用自己的身体为垫,将一尘背了起来。
一尘昏昏沉沉,因脱水嘴唇已经干裂起皮,看着解元吉做到这个地步,蠕动着嘴唇要想说什么,可喉咙干哑,张口只出了沙沙的声音。
“师傅。”解元吉用尽全力将一尘背起来,试图减轻他的痛苦,“他们说紫霄观的人绑来无辜的孩子做成残废,利用他们去赚百姓的钱,起初我不信,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真的是您?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元吉……”
一尘勉力唤出他的名字,眼前已经阵阵黑。
解元吉哭道:“我记忆里的一尘师傅一直是个慈悲为本的好人,当初柳州大水,我父母都死在了那场水患里,你见我孤苦无依,不仅给了我吃食,还带我回了紫霄观,我一直都记着您的恩情。可是我万万想不到,做下采生折割这样丧尽天良事情的人居然会是您,居然会是您——”
解元吉控制不住大吼,心理防线几乎濒临断裂的边缘。
一尘合上眼,心有不忍。
而在隔壁,紧紧只隔着一扇木窗的赵元宁听了这话也是心有怜意。
不是对一尘,是对解元吉那个傻小子。
她不忍再听,走到圈椅上坐下,猛地灌了一口凉茶才将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沈西堂朝她走过去:“对这个解元吉,你了解多少?”
“什么?”赵元宁握着茶杯有些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不是很了解,不过这些天相处下来,我觉得解元吉这个人挺单纯的。”
她知道沈西堂想问什么,可那个傻小子呆愣愣的,她实在不相信他会掺和进那些肮脏事情里。
“我知道这些话我本不应该说,但是表哥,以我对那傻小子的了解,一尘跟云鹤做下的那些事情解元吉定然不会参与其中,他是无辜的。”
沈西堂走到她对面坐下,兀自倒了杯茶:“你在替他求情?”
赵元宁缓缓摇头:“清者自清,他无须我求情。”
捧着倒满的茶杯,赵元宁仰头再次一饮而尽。
沈西堂提着茶壶不慌不忙地替她续上:“你可知我为何如此笃定紫霄观有问题,当天夜里就飞鸽传书回京调来了刑部的人和禁军?”
赵元宁不成想他会和自己说起这个话题,愣了一愣。
沈西堂道:“是因为我事先收到了消息,得知紫霄观就是一个巨大的炼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便做足了准备。”
“是有人给表哥报信?”
沈西堂颔。
赵元宁垂下眼,脑海里快整理过整件事情。
有人给表哥报信,这个人是谁?会是李事璋吗?
如果真是李事璋,连刑部都没有查到的事情他却查到了,这个人得多有本事啊。
赵元宁暗暗吸了口气,她原想先将李事璋拉入自己的阵营,彻底断了豫王的臂膀。可如果李事璋事事都料想得如此准确,那么这个人简直是深不可测,放在身边无异于是个不定时炸弹,是断断留不得了。
她正暗自思量着,沈西堂抿了一口茶水,忽然开口:“掳走孩子用作采生折割一事密谋已久,用香火旺盛的紫霄观作为掩护,若非他们狗咬狗,这事还真不容易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