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赵家,赵元宁下了马车便直往祠堂而去。远远瞧见祠堂内有一身影,正当奇怪,那人转过身来,赫然就是被赵明义下令关在菡萏院不能外出的赵元菡。
似乎也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赵元菡回转身,望着走进院子的赵元宁牵起一笑:“姐姐你来了。”
赵元宁提裙迈进祠堂,目光略过她看向她身后的灵位,径直走了过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成亲了,自然是来给赵家列祖列宗禀报一声。”赵元菡话语一顿,声线轻柔,“自然,也是来给母亲说一声。”
赵元宁已执了三支香正送到点燃的蜡烛旁准备引燃,忽听她提到“母亲”二字,手腕一动,火苗簇簇跳跃着,手中的香却偏离了半寸。
她口中的“母亲”自然不是现在的将军夫人韦氏,而是已故的原配夫人沈音音。
故去的母亲是赵元宁的底线,她直起身子,神色冷淡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赵元菡轻声一笑:“我能做什么?一个活着的人能对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做什么呢?”
“赵元菡!”赵元宁怒了,手中的香被狠狠掷在地上。
赵元菡立在原地,看看地上的香,再看看恼羞成怒的赵元宁,憋闷了许久的心突然感到了一阵畅快:“呵呵呵,原来这就是你不能触碰的逆鳞啊。”
像是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赵元菡嗤嗤一笑,迎着赵元宁冷冽的目光朝她走近:“我知道,我和豫王殿下的事情是你做的局,你以殿下的名义将我约出,又用你的名义约了殿下,再叫了这么多人,无非就是要我们当众出丑。如今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满意了?”
祠堂设在北院,地处背光,少有人来。
院中有风吹入,吹得香案上的明烛猎猎闪烁,将祠堂内的两道身影无限拉长,直至隐入黑暗。
赵元宁听着她的一番说辞,再看着她,明明才过了两日,她竟有着判若两人的感觉。
赵元菡再次走近,倾身在她耳畔低语:“你以为你赢了吗?不,我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赵元宁,你欠我的,我要你统统还回来。”
说罢这话,她冷冷睨着赵元宁少顷,带着恨意转身离去。
直到人彻底走远,赵元宁才回过味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轻斥了一声:“疯子!”
不再去理会那些疯言疯语,赵元宁给母亲上了三炷香便从祠堂离开。
在回清音院的路上正好和刚刚回府的双喜碰见,双喜瞧见廊下的姑娘,立刻小跑着过来:“姑娘……”
赵元宁一个眼神睇来,双喜立时噤声,主仆二人左右瞧了眼四周,匆匆回了清音院。
待得踏入房间,双喜将门掩上,才道:“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去找了东城兵马司的李事璋李大人,也将姑娘教的话同他说明了。”
“他说什么?”赵元宁问。
双喜抿着唇,有些不悦:“那个李大人支支吾吾,只说知道了,也不曾应下是否要做。姑娘,这样一个人,姑娘当真要抬举他吗?”
抬举?
赵元宁轻笑,这样的人也配值得她抬举?若不是他还有用,就以前世此人的做法,她岂会留他?
赵元宁执起茶壶倒了杯茶:“我要做件大事,但目前手里缺人,此人虽说蛇鼠两端,但若用得妥当也是个堪用的。”
“可是姑娘先前给过他机会,他当时并未应承,姑娘就不怕他不肯为姑娘所用吗?”双喜想到那日李事璋的反应便心生不满。
她家姑娘都如此纡尊降贵的招揽了,区区一个东城兵马司的小吏竟然还敢故意拿乔,实在是不识抬举。
赵元宁抿了一口茶,对此却是浑不在意:“放心吧,他会答应的。”
双喜惊异:“姑娘这么胸有成竹?”
“东城兵马司李事璋,此人有野心,有胆识,也有手段,只是少了际遇,若有人肯向他抛出橄榄枝,为了前途,他一定会牢牢抓住。”赵元宁放下茶杯,玉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杯口,“此人是把双利剑,他的本事日后定然会有人看见。与其令他成为他人攻击我的利刃,不如将其纳入麾下为我所用。”
双喜仍是担心:“可若是……他背叛姑娘呢?”
赵元宁眸色一寒:“那就……杀!”
双喜闻言不觉间后背一寒,她家姑娘,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而事实证明,赵元宁推论的的确不假。
翌日清晨便有门房来报说,迎春楼的店小二过来传话,说是店里出了新品,请赵大姑娘过去一尝。
双喜将消息带给赵元宁时,赵元宁正在用着早膳,听完这话并无什么反应。
她知道李事璋绝不会放弃她抛出的橄榄枝,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倒是挺快。
“姑娘还真是料事如神,那李事璋果然是应了。”双喜欣喜说道,见赵元宁不动声色,仍旧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姑娘现在就要过去吗?”
“不急。”赵元宁夹起一个水晶蒸饺咬了一口,“先晾他一晾。”
双喜不知赵元宁的用意,但总觉得姑娘应是有自己的打算,便也不再多问。
等赵元宁用过早膳,再盥洗梳妆,收拾妥当出门已是一个时辰后。
李事璋早已在迎春楼等候多时,店小二业已上来换过两次茶水,可他迟迟等不来赵元宁,心下着急,几次冲动想要离开。
可每每走到门口又停下,他既疑心对方不来赴约,可贸然走了,又担心会错过,毕竟眼下他前路茫茫,投靠豫王的方法行不通,他如今能倚靠的就只有赵家大姑娘。
索性不久后,紧闭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李事璋几乎是弹跳般起来。听着脚步声临近,瞧清来人面容后,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李事璋见过赵大姑娘。”他拱手朝赵元宁一揖。
赵元宁入了房间,眼中似乎并无这个人般,径直往里头八仙桌走去。
双喜将门掩上,一直跟在赵元宁身侧。
李事璋被晾在原地,比起上一次赵大姑娘的主动,这一次,怎么反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就在他妄自揣测之时,只听身后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李大人可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