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停了。
沾了血肉的天麻苗开出花序,八月的天,竟诡异滋生出寒气,死亡阴影随沉雾笼罩着这片山头。
直到守卫队强行用火力辟出一条路,让山上众人得以逃生。
山下哭声连天,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后怕,是受伤疼痛难忍的哀叫。有人跪倒在地,有人拍着大巴车门疯狂喊着要回去。
赵离浓紧紧攥着湿漉手帕,沉默站在人群中,目不转睛望着山上的异变天麻群。
雨停了,枪雨却未停。
山上那支守卫队下来后,转头联合山下的守卫队包抄,一排排守卫者端着步枪,前后交替位置,接连开枪。
一株株天麻枯萎,只是有的异变天麻沾过血肉,生长明显比其他天麻要快,没有被守卫者枪打中的天麻,它们形成种子,甚至开始迸发散落。
异变天麻的种子,同样是异变天麻。
赵离浓亲眼见到那些种子落地便开始以数十倍快进的速度发育生长。
整片山头的异变天麻仿佛怎么也除不尽。
“所有人上车!”
一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种植员站在大巴门前喊道。
山下大巴车的门齐齐被打开,所有人疯狂挤进去,赵离浓落在后面,快上车时,她想回头看山上,被种植员一把推了进去。
车内每个人身上湿透,雨水顺着他们衣服滴下,在座位上聚集水洼,又往地板流淌。
大巴上无人说话,偏偏能听
到到处是粗喘声。
赵离浓带着一身水汽进入车内,湿透的鞋踩在积水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她越过一排又一排座位,在中间过道处见到了那个自己拉过一把的小女生。
小女生被雨水打湿后,枯黄头发团在一起,脑门发丝黏成一缕一缕,整个人缩在座位上发抖,很像无家可归的瘦弱野猫。
她不经意抬头对上赵离浓的眼睛,反射性躲避移开视线,带着怯懦神情低头。
赵离浓收回目光,脚步未停,走到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
大巴开始迅速掉头往回开,与此同时,两架直升飞机赶了过来,在空中开始喷洒深绿色液体。
古怪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开来,原本还在暴涨的异变天麻迅速枯萎,随着空中液体洒遍,除去异变天麻,山头一切植物同时丧失生机。
原本生机过剩的山头,下一刻成了死山头。
……
大巴车进入停车场,所有人下车。
赵离浓这才发现还有一批人也回来了,同样的狼狈,同样的沉默惶恐。
显然也碰到了异变植物。
“你受伤了?”赵离浓从人群中找到了何月生,他采收的地方没有下雨,比起她,浑身干燥,但上半身却沾满了鲜血。
何月生摇头,脸上带着疲惫,低声道:“是别人的。”
两人默契地没有谈异变植物的事。
“你耳朵。”何月生指了指赵离浓右耳,“流血了。”
赵离浓抬手摸去,再垂眼看向手指,一
点血渍,冷静道:“被划伤了,不碍事。”
“……还有六天,要继续吗?”何月生忽然问她。
赵离浓没有犹豫:“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