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一笑:“可你看,他现在好像不太配合呢,不如你先跟我说说他刚才怎么了?”
真的要说吗?
文天成看向这位比自己还年轻好几岁的院长,无语凝噎,突然觉得丢脸。
“他……他喊我……”撇开脸,他小声嘟囔了两个字。
似是没听见,院长歉疚地弯了弯眼梢,他微俯下身侧过脑袋,长也随着角度柔顺地垂落了下来。
“不好意思,什么?”
突然,床上的人一个翻身猛然坐起,龇牙咧嘴地把单臂塞进了文天成和院长的缝隙间,勾勾手腕就护食的小狼狗一样把男人圈了回去。
“喂你谁啊!离我爸那么近干什么?!赶紧滚开!”他拧眉大吼了一通,而后又立刻蔫了吧唧地半躺下去,可怜巴巴地把额头紧贴在了文天成腰间,浑身直抖。
“爸爸,他是谁啊?我没有不乖,求你不要再丢下我。”
面对如此完全的示弱,文天成倒无法责怪什么了,只好无奈地顺手摸上他顶。
“……大概就是这样。”他把求救的视线重新投向年轻院长,腼腆开口。
收回了一贯的微笑,年轻院长开始饶有兴味地打量起他们。他灰蓝的虹膜在白光下就像颗无机质的玻璃珠子,比起蓝更偏向银白的浅灰,机械理性而不带感情地注视着。
他审视了许久,直到文天成颇不自然地把手背回了身后,才轻缓出声道:
“但你确实不是他的父亲吗?”
文天成一愣,没想到他分析半天就问了个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不禁好笑:“我今年才二十九。”
“但你知道纳斯塔的年龄算法跟人类不一样吧?成年前的生理和心智育度都是人类两倍。”他调开面板扫了眼,“楚渭今年二十一,而十五岁的时候你已经有性能力了,理论上是完全能够成立的。”
“不是,现在是合理化的问题吗?我是不是他爸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啊?再说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嘶。”突然一闭眼,文天成颤颤巍巍揉上了太阳穴,“反正肯定……不是我。”
感受到臂弯里的身躯轻微摇晃,楚渭慌忙抬起眼:“爸?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不要紧。”文天成摇头,顺应着回答完才一醒神,“但我真不是你爸。”
“哼,”楚渭又窝了回去,“爸爸。”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被干晾好半天的院长终于冷着脸快步走向了二人。他不由分说就掰下了楚渭那条紧箍腰际的结实胳膊,随后彬彬有礼一舒臂膀。
“文警官,”他微笑,“这样,我再帮他检查一下,请你在外面稍等片刻好吗?”
好吗?太好了!现在的氛围简直让他坐立难安。
文天成在心底欢呼,恨不得让这个检查变得跟拧螺丝一样简单高效,最好拍拍脑袋就能神清志明,你问我答地协助他把案破了。
当然,如果能要到个签名就更好了,带回去送给以黛,那她得多高兴啊。说不定一个上头,他俩就成了。
他于是欣然同意,留下句您慢查就欢天喜地遛开了。
空荡的大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了两个同样望向他背影的男人。
“跑了。”倏的,一道淡漠声音打破了这僵滞的宁静,“你吓着他了。”
“那有什么,至少我叫到了。我可是个病患,精神错乱一下也很正常吧。”床上那个身影把左手支具一丢,活动着胳膊就看向关闭的门,“不过……他还真能狠得下心。居然把我们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嗯,挺彻底。”终于收回对门的盯视,院长转而居高临下地睥睨起他,“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恶心。”
“我恶心?”床上的人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好玩的事,放声大笑着就从果篮里捞出个最大最红的苹果,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床单上擦起来,“至少我对爸的表演都是真的,而你那副斯文的恶臭嘴脸下可就不知道藏的是什么龌龊心思了。是吧,钟昴?”
“按辈分,你该叫我哥哥。”他语气平淡,不嗔不怒地端视楚渭咔嚓一声啃下那只苹果,“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哈,那也轮不到你说。”楚渭眉眼飞扬,跋扈地搭上二郎腿就抖起那只没穿袜子的脚,“真不愧是我爸,买个苹果都是顶甜的,而且全是特—意—给—我—买—的—呢。”
“送葬品罢了。”钟昴一言不地看他美滋滋啃完,终于轻笑一声,“还有,你吃的那个是掉过地的。”
“被我捡起来了。”
“我递给父亲的时候还碰到了他的手。”
“很好摸。”
“钟昴——!”猛然间,一道气急败坏的叫喊凭空响起,“我操你爹!!!”
颈边一凉,身后的防弹玻璃窗便同时裂开了。切口整齐的两缕金随风腾起又飘飘扬扬落到了地上,而楚渭手里的果核早已不见踪影。
“你操我爹?”钟昴低头看看自己被割断的头,又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迎上对方恼怒的双眼,最终一字一顿地浅吟道,“那我操你爹。”
周遭突然沉寂了,只剩顶层的风呼呼往里灌进来,凑热闹般争先恐后的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