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苒怒了努嘴,本能地想要沉默,但又想到靳嶼在師父茶室里說的那些話,罕見的展露心扉。
語氣緩慢又輕柔地說:「我原來想過這一天來著。」
靳嶼瀝水的動作猛然一頓,半晌,又恢復正常。
嘩嘩的水流里,他啞著聲音開口:「那會兒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賀星苒皺眉,有些沒聽懂:「什麼?」
靳嶼如小山般突起的喉結緩慢地蠕動:「分手之前,我在學校外面買了房子。」
賀星苒宿舍樓上,每天晚上都有人跳繩,姜子格上去找過好幾次,但仍舊不改。
賀星苒的睡眠質量本就不好,被樓上一影響,更是整夜睡不好,神經衰弱。
那時候,兩人的感情已經很穩定,而大四實習期很快就要來臨,靳嶼很少會回學校,在校外租房子,可以讓賀星苒過來住,她能擁有一個好睡眠,兩人見面也很方便。
學校位置不算好,但開的樓盤,房價不低,靳嶼還是交了全款。
他想賀星苒生活的自在一些。
他們可以一起逛市,再養一隻狗,每個人都去忙自己的工作,然後回到同個家。
靳嶼雖然狗毛過敏,但看賀星苒每次遇到小狗都會駐足看好久,他就明白她是很喜歡狗的。
於是他做了很多功課,決定買一隻梗犬,比如西高地。
西高地不愛掉毛。
靳嶼那會兒甚至想一到可以結婚的年紀就讓錢衛平去賀星苒家裡提親。
可是,一切戛然而止。
舊日的遺憾穿越時光襲來,賀星苒還以為自己會很平靜,可是聽到靳嶼的這些話,內心仍舊驚濤駭浪。
那個分手的梅雨季像是地縛靈,永遠地停留在二十一歲那一年,賀星苒如困獸般在回憶里掙扎。
她從來沒問過靳嶼,那之後他到底是何種心情,是為何又很快跟別人開啟一段戀愛。
而此時,靳嶼語氣里的扼腕,在嘩啦啦的水聲,在切實的人間煙火里,分外真切。
他垂下的眼瞼、一貫淡漠的黑色雙眸里的落寞都是真的,他右眼雙眼皮內側的那顆小痣,像一滴雨珠。
一滴梅雨季的雨珠。
一滴二十一歲那年的梅雨季的雨珠,固執地不肯落下。
靳嶼似乎和自己一樣,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擺脫那些年,只是更早地背上那些記憶,向前走。
或許生命向前,滾滾車輪傾軋下來,誰也無法永恆地停留。
有些離開只是外在的,是位移、是標籤,而生命隨之增加的重量,只要你願意,可以忽略不計。
賀星苒想到徐敏行對她說的。
對人低頭沒什麼,而有些人,值得自己低頭。
她嘴巴蠕動了兩下,指腹漸漸蒼白,而水果盒子的邊緣逐漸變形。
「阿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緩緩上升,彈到牆壁上,而靳嶼緩緩回頭。
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賀星苒鼓勵自己勇敢一些,向靳嶼靠近一步,可始終低頭盯著鞋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當初分手,是我太意氣用事,很多事情都沒解釋清楚,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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