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人们常吃的肉类,不算鸡鸭这种禽类,最常见的其实还是牛羊猪这些。其中牛可以做耕牛,还能拉车,所以很少食用,只有老死之后,或者出意外死了,这才有机会吃到。而猪,因为此时养猪条件非常恶劣,猪常常以粪便为食,再加上公猪阉割并没有大范围推广,猪肉肉质很差!所以只有最贫贱的人才会吃。
广大贵族最常吃的还是羊肉。
但南方不适合大规模养羊,还是那个问题,没有足够的草场!
在庄园里养一些羊,专门供主人吃喝,这勉强能够,更多就做不到了!
事实上,历史上‘北羊南渡’比‘衣冠南渡’晚的多!直到北宋灭亡,南宋建立,贪吃的宋人缺乏吃到羊肉的渠道,羊肉变得十分难得,这才一门心思研究起了在南方养羊的事。用北方的羊种在太湖地区大规模养殖,而这就是后来的‘湖羊’。
这件事必然是不容易的,不然也不会等到南宋时才成功——说的好像宋人才贪吃一样!实际上华夏民族的贪吃是传统艺能了!如果这件事很容易就能成功,魏晋时衣冠南渡,这个问题就该解决了!
养牛的问题逐渐有了眉目,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导致了规模无法做大。但就现在来说,已经有了‘商业化’的条件了!相比之下,许盈以为会简单一些的养羊却始终有些一筹莫展。
许盈对湖羊的历史了解一些因为上专业课的时候研究南宋,曾经零星见过一些资料,这也是许盈开发这个项目的底气。
但真的去做,才知道其中的难度——大概是其他事情的顺利给了他错觉,觉得他脑中的东西变现都会很顺利。
这大概也是一种不知者无畏。
不过既然开了这个项目,许盈也没有放弃的想法,相比起其他摸索的人,他至少知道这条路的方向是对的,所以少了很多忐忑。如果这都能中途放弃,那未免就太浪费掌握在他手中、来自‘未来的馈赠’了。
春光明媚最好时,阳光暖暖的,草地也十分青翠柔软,走在这样的天地间,好像整个人都软了几分,脸上也自然而然多带了几分笑意。
这一日难得无课,许盈几个在庄园河边草地上铺了竹簟、菀席,又设了案几,散坐着观看歌舞表演。
许盈当初南来时是没有带歌姬舞伎的,毕竟他年纪小,家中也怕他小小年纪就因为这些事移了性情。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事情又有了变化,现在这一批歌姬舞伎是临川王所赐。按照他的说法,这种事情堵不如疏,一味不让许盈接触这些,将来甫一接触反而可能经不住诱惑。
如今他日日享用这些,也就知道‘不过如此’了。这就像是日日大鱼大肉的人,也不会因为满桌子鱼肉鸡鸭流口水,其中道理是相通的。
临川王身边原就有些宠爱的声伎,这些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技艺非同一般。后来年纪渐渐大了(按照时下的观点,歌姬舞伎三十岁左右就算是很老了),这些女子就成了教习,专门教导新来的小女孩唱歌跳舞。
如今,临川王府的歌姬舞伎是一绝,这在整个江州都是有名气的。
旁人若能得临川王府女婢,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雅事’。
然而,就是许盈这个对此没什么兴趣的小孩子,得了一班这样的歌姬舞伎,那些以此为乐之人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眼红,抱怨‘明珠暗投’了!
羊琮说这些女孩子擅长唱歌跳舞,让许盈以此‘稍稍自娱’。许盈虽然知道这个年代这些歌姬舞伎意味着什么,却只当是不知道,完全领会了羊琮的‘字面意思’——平日这些歌姬舞伎不用招待客人,讨好男人,全部精力都用来研习歌舞就好。
许盈和他几个有限的小伙伴就是唯一的观众,而他们欣赏表演也就是纯粹的欣赏这既是因为他们年岁不大,也是因为他们都没有那样的心思。
说是歌姬舞伎,在许盈这里只当是艺术团体供养了有钱人支持支持艺术,这难道不是标配?他如今多少也有自己是个‘壕’的感觉了,自觉这没毛病。
其实这些女孩原本都是苦命人,或许真有那么一两个想攀高枝的,但绝大多数
都是只求乱世之中得到庇佑,能苟安而已。如今许盈的年纪摆在那里,又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她们有歌舞表演之外的‘兴趣’。
她们自然也乐得专注于唱歌、跳舞、乐器训练这些才艺并不轻松,但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她们这样孤苦无依的女孩子来说,这种训练中的‘苦’已经称不上‘苦’了!
如此一来,才艺倒是越来越精湛了。若是再与留在临川王府中的女孩子相比,说不定会更胜一筹,只不过名声没她们来的大而已,毕竟她们现在也不怎么对外表演。
这其中也没有别的窍门,只不过一个用心专一,另外一些总有一些心思放在别处。
许盈上辈子本就受到父亲的影响,比较能够欣赏这些传统表演。这辈子真的生活在古代,日常生活节奏越来越慢,也越来越适应这个时代的审美取向,对于这些歌舞也是越来越能欣赏了。
此时侧靠在隐囊上,指节微微敲击,和着乐器演奏的节奏,一点儿也不错。
许盈上辈子一直有坚持弹琵琶,也就是高三时停了一段时间——这很难说没有从小住在道观的影响,道观里老派一些的道士都玩得转一两样民族乐器,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琵琶和二胡。
这辈子身为势族子弟,在学习儒家经典之余,也要兼学一些才艺,比如书法、绘画、乐器等等。这些东西平常都没用,但偶尔特殊场合恰到好处地亮相,立刻就能传为美谈!而且就算是本人不擅长,也要锻炼这方面的欣赏能力。
不然大家平常谈论这些的时候说不上话,又或者点评起来牛头不对马嘴,岂不丢脸?
许盈由此捡起了上辈子的琵琶,从十岁(虚岁)开始重新学习他此时的琵琶水准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上辈子的程度。
此时跟着演奏打打拍子而已,毛毛雨啦!
中间忽然琵琶错了一个音,许盈便抬头看去。大概是注意到许盈看过来了,弹琵琶的乐伎立刻低下了头。
罗真本来正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睡大觉,怕他着凉,旁边的人硬是给他寻来了一张连塌(这也是一种坐具,只是可以供双人,甚至多人一起坐)当眠床用。又铺了厚实的褥子,盖上了轻暖的裘皮,等于是一张床给
他搬到了户外。
这个时候大概是睡的太多,醒过来了。看了看中间的歌舞表演,又看了看许盈,打了个呵欠:“玉郎觉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许盈没说什么,而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边的吴轲‘唔’了一声:“若是郎君的话,如此严厉倒也寻常,毕竟郎君自己就是‘琵琶精’啊!”
许盈在世人眼里学琵琶也不过两年,但一手琵琶已然出神入化。前些日子临川王羊琮来拜访,许盈因为裴庆在羊琮面前多次提到过他的琵琶技艺,所以此时也应羊琮之言,为这位长辈表演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