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宿舍的途中,聂子航的余光瞥见了干部的肩章,那里仍然刻着“上大学,改造大学,管理大学”。
不过,1976年已经过去了。
76级的工农兵学生也成为了最后一届。
聂子航缓缓吐出一口气。
楼道里的朝阳从过道尽头的窗户射进,整条走廊被金色的光芒填满,浓烈的令聂子航有一瞬间睁不开眼。
201的宿舍门开着,里面已经有了人。
“咿!是你!”
“是我,郭放同学。”
郭放正跪在上铺擦床板,微胖的脸蛋上露出惊喜的笑意。
1978年的燕大宿舍依然是四人寝,只不过并非上床下桌的四人寝,而是上下铺都睡人。
();() 宿舍内摆着两张小木桌,两架铁架床之间放着一张尺寸更大的木桌。
学生干部对聂子航一点头:“我先走了。”
“谢谢,同学。”
“我看过你的作文,聂子航,《我的峥嵘岁月》,写的很好。”
年轻的脸庞在朝阳中露出一道笑容,转身离开了。
聂子航站在原地,目送着年轻干部的离去,走到郭放对面的下床。
大蛇皮袋一落地,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那是他的搪瓷洗脸盆、热水瓶、搪瓷杯,在临行前被聂爱红强行塞进袋子里的。
“郭方,你是哪里人?”
“我?我燕京本地的啊,从小写一片就熟,什么天安门,海定书店,南锣鼓巷,西单东单,就没我没去的地儿。
欸,我告儿你,咱平日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带咱们一宿舍出去逛,我当导游!”
郭方沿着木梯爬下地,一把将手里黢黑的抹布扔进水盆里。
“你呢,你听起来不像是燕京人,应该是南方人吧?”
“对,我是苏南人。”
“苏南!”郭方眉飞色舞起来:“我听说那片儿靠海,我还没去看过海呢!”
“我家里也不靠海,要去看海,得往东边过几个县……”
正说着,一阵有力的敲门声响起,一位身材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同志们好!同学们好!我是陈立业!”
聂子航与郭方同时起身。
“同学好!我是郭方!这位是聂子航!”拥有北地热情的郭同学主动充当介绍者的角色。
“聂子航……好熟悉的名字。”陈立业忽然大悟:“报纸上,登报的作文是你写的,没错吧!”
聂子航谦虚地握手:“走了好运而已。”
陈立业则不以为然:“李太白写过: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子航兄谦虚,我进了燕大中文系,日后还得和你讨教呢!”
“嘭”的一声,陈立业把一個扎实的大袋子放下,从中搬出一整套书籍放到床头,把聂子航和郭方惊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