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西原的頭垂的更低,和白日一樣,天生似乎含笑的嗓音認真道:「是。」
聽到對方的話語後,禪院直毘人深吸一口氣,背對著身後的人,讓人看不清表情。
雖然沒有得到禪院直毘人的後話,但是眯眯眼的禪院西原還是自覺的繼續說著:
「晴御小姐的術式,【地獄景】,目前展現出來的能力在於掠奪他人的生機化為己用,暫時還沒有發生從人類身上汲取生機的情況,但這……在未來或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禪院西原雙眼看著眼前的地面,眯眯眼彎了彎,嘴裡流暢的說著: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從這種方式補充的能量和本身的咒力似乎還有不同之處。」禪院西原微微抬頭,果然看到了禪院直毘人轉過身來,那雙稍顯疲憊,但卻絲毫不見渾濁的雙眼專注的盯著自己,他微微一頓,繼續說道:
「相比於普通的咒力,晴御小姐的似乎是一種更為暴戾傷害性強大的能量,就像……」說到這裡,禪院西原的話頭忽然頓住了,他一點點的抬起頭,那雙赤紅色的雙眼不知何時睜開,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對面面無表情的禪院直毘人。
手輕輕推了一把眼鏡,禪院西原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股笑意:
「就像是……受過詛咒,從地獄掠奪而來的能量。」
禪院直毘人瞳孔微縮,他看著對面禪院西原臉上的笑容,微微怔神。
……還真是……「地獄小姐」啊……不是被世界寵愛,而是被地獄嗎……?
禪院直毘人的表情略顯複雜,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緩緩拿起了桌邊的酒壺,雙眼出神的看著前方,手上動作確實不停,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禪院西原看著禪院直毘人陷入沉思的模樣,也不繼續說下去,只是靜靜的看著他,默不作聲。
房間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禪院直毘人大口灌酒的聲音如此清晰。良久,對方將酒壺「砰」的一聲,重重放在桌子上。
忽然,一陣爽朗的大笑聲,瞬間打破了凝滯的氣氛。
禪院直毘人暢快的大笑著,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對面的禪院西原雖然低著頭,但臉上溫和的笑容一如既往,只是此刻也多了幾分人情味。
兩人對視一眼,禪院直毘人的大手豁然間拍上了眼前的文件,他再次猛地灌了一口酒,發出「哈」的一聲,擦了擦嘴角。
用手輕輕的彈了彈手上的文件,他悠哉悠哉的靠在身後的椅子上,聲音不複方才的低沉,此時的話中只有滿滿的痛快:
「地獄小姐啊!哈哈哈!這些可要讓那群老頭子們好好瞧瞧了!」禪院直毘人展現出了爽朗的一面,「就算再怎麼不想承認,他們都得接受,晴御會給禪院家帶來什麼!」
中年男人眼底帶著期待的看著眼前的紙張,上面清晰的標註著禪院晴御的各項數據,然而,在目光流轉到最上方的照片上的時候,他笑容豁然一僵,變得鬱悶無比。
禪院西原看到了禪院直毘人表情的變化,對於對方變化的原因心知肚明,臉上的笑容微微擴大。
捏著紙張的指尖微微用力,禪院直毘人表情鬱悶的將紙張放在桌上,糾結的長吟一聲,仰著脖子似乎有不想決定的事情一般。
紙張慢悠悠的飄到桌面上,最上方,一張清晰的照片赫然張貼在上面——
女孩身穿普通的白色和服,黑色長髮披散下來,唯有前方綁了兩個小小的細長的麻花辮,給沉悶的髮型增添了幾分色彩。她一雙墨綠色的眼睛中無比明顯的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臉色也是臭的厲害,好像對於被採集信息這件事無比厭煩一般,當然……也可能只是在特別針對誰而已。
禪院直毘人靠在椅背上,用手腕擋著自己的眼睛,露出來的半張臉帶著鬱悶和苦惱,嘴唇顫動著,呢喃著什麼。
仔細聽,似乎還有一絲嘆息。
「脾氣好臭……」以前不願意說話的時候,大概就是覺得和那些「垃圾」們沒有說話的必要吧……現在母親去世,果然是一點忍耐力都沒有了,簡直就將「早晚把你們全殺了」寫在了臉上啊……
他嘆息一聲。和常人的想法不同,某些時候,像禪院晴御這樣直接表露自己情感的人,與善於隱忍,態度禮貌的人相比,禪院這樣的驕傲的大家族更願意重用前者。
天生的驕傲讓他們相信對方不會奈自己何,而且將情緒清晰的展現出來,更可以達到安撫的效果,不至於完全無法控制和收服。
……當然,這樣可就苦了禪院直毘人這個夾在兩頭的「主要矛盾」了。
他悠悠的嘆息一聲,再次可憐兮兮道:「……今天晴御還是訓練一結束就鑽進樹林裡了嗎?」
禪院西原對於眼前家主精彩的表情不為所動,只是維持著完美的笑容,微微頷:
「是的。而且晴御小姐不許任何人跟隨她,即使是禪院未來也只能在外等候。」,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禪院西原「啊」了一聲,笑眯眯道:
「不過已經在之後派人進去檢查過了,現場的痕跡確實說明晴御小姐只是在那裡訓練而已。」
禪院直毘人微微頷,臉上的糾結沒有絲毫的緩解,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沒有其他人影響她就好……」
禪院西原雙眼閃爍了一下,腦海中一個身影一閃而過,不過看著禪院直毘人已然在糾結的模樣,只是含笑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