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汐听了他的疑惑,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给他看里面的一把小木刀,“这木刀是我故人所赠,我很爱护,但也敌不过岁月侵蚀,打一把金玉刀,定会比木头长久。”
安逢看着这把质朴小刀,此木刀显然是人亲手雕刻,工法不稳,颇有童趣,刀身有数道断裂和修补痕迹,可见年岁风霜和主人爱护之心。
安逢看着这把木刀,问道:“是娘亲儿时玩伴所赠吗?”
凌君汐摸着那小木刀的刀身,“嗯。”
安逢那时还未窜高,十五岁了,却还是个矮个子,他抬头,“这刀我喜欢,多谢娘亲!”又转头看向安诗宁,“多谢姑母!”
安诗宁讶异:“谢我做什么?”
安逢不说话,只是笑。
他觉得,这刀本来不是给他的,而是凌君汐要送给安诗宁的,那上面的“安”字,不是安逢的“安”,是安诗宁的“安”。
无论是对将军府还是安逢,甚至对凌君汐和安诗宁,这把玉英刀都意义非凡。
安逢摸着刀柄上的宝石,手指摩挲着宝石。
“你怎了?”江晟见安逢眼中落两行清泪,惊道,“我去叫卢叔来!”
安逢回过神来,阻止江连唤人,哑声道:“不必……我是想起娘亲她们送我玉英刀的时候,有些感慨。”
“真没事?”江晟半信半疑,但见安逢一脸疲惫地点头,只好道,“那我走了,你别硬撑。”他转身出门。
江连见他出来,问:“小公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能开口说几句话了,不过他时醒时睡,我都是凑巧碰上他醒着,怕是过会儿他又要睡了,”江晟问,“哥你还是进去看看?”
江连迟疑一下,摇头:“不必,我们走吧。”
“哦。”江晟回头看了眼,跟着江连离开了。
两兄弟走出院子,正碰上凌初过来,几人交谈几句,凌初道:“承衔哥,移步说几句。”
江晟一脸懵:“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江连跟着凌初到一僻静处,凌初直言问:“义母让承衔哥和江晟离京,可是京中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凌初毕竟在京中任职近两年,对上京局势的变化会有一种惊心的直觉。如今守卫军四处搜查,京中人心惶惶,宫中禁卫被派出半数,严查作乱黑户,乱得不成样子,若不是凌君汐手底下的人仔细,及时转移了地方,成端云都会被翻查出来。
江连避而不谈:“此事我不清楚。”
凌初沉默须臾,问:“是与安逢有关吗?”
江连讶异他的猜测,惊诧地看了凌初一眼,凌初也只当他是默认,“你一回京,便对他态度怪异,为何?”
江连还是不说话。
凌初又一连几问:“安逢这次遇险,你可知道缘由?那夜义母说的话又是何意?你与江晟为何忽然离京?”
江连神色微疚,“怀归,别问了,你先去边关一阵子,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凌初道:“我不想走。”
江连道:“将军让你去,你怎能不去?”
凌初知道自己怕是反抗不了,只能离开,叹问:“那你为何回京?”
“我……”江连顿了顿,“将军让我回来的。”
凌初一直以为是江连主动禀请回京,“为何?”
江连犹豫一下,面色微窘,道:“我也不知为何,我有意于你阿姊,她忽然知道了,而后将军便叫我回京了,”江连面色一向都是带着笑,此刻却只有苦笑,“怕是意明不想见我,禀给将军将我调离……”
凌初从未发觉江连对凌年的心思,更不知晓凌年对江连又是如何。
凌初不忍江连失意,道:“或许只是巧合,阿姊她还不知道。”
即使他觉得将人赶走的确符合自己姐姐的性子。
江连勉强一笑,接下这句连安慰都算不上的话,
凌初道:“义母让我回边塞帮衬着阿姊,如今我被革职,连调职的旨意都不用请了,义母叫我这两日便就动身,可我放不下安逢,”凌初容色沉郁,“除了他醒来那一次,我未见得他一面。”
江连道:“他时醒时睡,你怕是赶上了他休养歇息的时候,江晟他才出来,小公子他现在是醒着的。”
凌初怔了一瞬,对江连一拱手,“承衔哥,祝布帆无恙,不送了。”
“……”江连眼见凌初一个飞奔,跑进院里,他深深看了人一眼,叹了口气,招手示意江晟走了。
院里,凌初轻敲屋门,安逢瞥了眼窗外身影,一眼就认出是谁来,他浓睫微垂,对守在屋里的岁珠摇了摇头。
岁珠走到门前,轻声道:“公子,小公子他睡下了。”
凌初立在门前,默然片刻,“可江晟才出来。”
岁珠回头看了眼安逢,见人还是静静坐着,无半点见人的意思,她道:“杨大夫走前交代,要静养,心绪不可大动,奴婢见方才小公子和江公子说了几句话,便已愁眉不展,思绪不宁,现已躺下了。”
凌初启唇几许,最终只是“嗯”了一声,便走到院外树下的石凳坐着等了。
日渐西斜,已是暮色黄昏,凌初不动如山,引得院里护卫不禁侧目。
屋里,安逢见天色已暗,他喉咙发干,压着声音咳了几声,岁珠连忙替他沏了热水来,他喝下后,朝门外看了一眼,又看向岁珠。
岁珠摇头,安逢面色不变,心却纷乱如麻。
岁珠站在一旁,不知发生何事,明明前不久小公子还宿在公子那儿,不过几日,就变了兴头,她低声劝道:“小公子,先用膳吧,你如今这伤势,怎能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