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禀知含糊道:“得贵人所赦,不必泡药。”
凌初看着段禀知:“那人可是义母?”
段禀知垂首:“恕属下不可透露。”
凌初也不逼问,而是继续问回了成端云:“你再说一遍成端云同你讲的话。”
段禀知又讲了一遍。
凌初道:“其实光靠手上的药味,也并非能指定成端云是死士,他也许同你一样,只是意外承了死士的武功,你可认识他?”
段禀知断然摇头:“若是之前,我对他死士身份还有七八分疑虑,可是那夜我见他的武功招数,修的是左手掌法,与我师出一脉,且他手掌无茧,右手戴着手衣,利持兵械。”
凌初问:“他带了兵刃?”
段禀知点头:“带了一把小匕首,最开始就被我打落远处,可我未料到他还有袖箭暗算。”
凌初沉默须臾,道:“这些时日你也累了,去好生歇息吧。”
“是。”
段禀知离开后,凌初看着窗外的夕阳,眼神中平淡的情绪渐渐转为阴沉。
是自己一开始就太笃定了。
成端云的确是死士,但却可能并非宫中所派。
帝王或许会称义母之名,但多数定以将职代称,若成端云是皇家死士,定是极守规矩,怎会脱口而出义母名讳?而不是凌将军或是永宁侯?
既然成端云绝无可能是丘云寺太子妃那边的人,那又会是谁的人?是哪个皇子的亲信?
屋檐边,落日像一团炽烈的火,凌初走出门,望着这燃烧的美景,心底反而升起后怕的寒意。
若是退一步讲来,皇上不喜将军府,私下称谓不佳,对义母有敌意,成端云也这般称之呢?
不过成端云假意要杀人,实则句句都隐含身份,刻意将猜测往宫中引,这又是何意?
凌初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抬脚,往院外走去。
桃花在夕阳中飘落,安逢盯着手心中柔软的花瓣,出了神。
直到肩上被人轻轻抚过,撇去落了满肩的花瓣,他抬头看去,见是凌初。
凌初拈花看他:“怎愣愣站这儿?我叫你你也不应,想什么出了神?”
安逢笑笑,“没什么,只是在这儿看看花。”安逢丢下手中花瓣。
“义兄怎忽然来了?”安逢问。
凌初说:“段禀知他们走了有段时日了,来看看你可还习惯?”
安逢说笑道:“习惯?哼,义兄不提,我怕是都要忘了。”
“忘了?”凌初说,“我可是听见你答应成端云可别忘了他,他身份不明,你对他可莫要当真。”
“当真什么!”安逢双目瞪圆,看了凌初一眼,未料到凌初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又急又恼,“他们只是来陪伴我几日,我能当真什么?”
凌初未想到安逢反应这么大,忙道:“是我失言。”
凌初问:“成端云应是这三人中与你走得最近的,他平日都同你说些什么?”
安逢转身往屋里走去:“闲聊罢了。”
凌初跟在安逢身边:“都聊些什么?”
“不过是些趣事,他似是对我失忆的事情有兴趣,问了好几回。”安逢压低了声音,“我是不是不该对他说这些?他真是皇上派来的人吗?”
凌初道:“你落湖之事,宫中御医都知道,失忆这事也没什么好瞒下的。”
“御医?”
“我派人去安王府请来的御医。”
安逢也喝了那酒,体内有药,御医一把脉便知晓,但那时情况危急,比起名声,自然性命要紧。
不过也不知是凌初给的银钱够堵住了口,还是那几个御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或者是根本没看出来安逢落湖的缘由,凌初并未听到任何对安逢不利的风声,反而是自己暗害安逢的流言又喧嚣而上。
“我那时竟是凶险至此,还让御医来瞧。”安逢仿佛心不在焉,随口应答。
凌初问:“成端云可曾举动有异?”
安逢想了想:“没有,他只是站在我身边,说说话,不过他来得很是频繁,几乎每日都来。”
“频繁?”凌初还想再多问些,可见安逢面色疲惫,似是无意多谈。
安逢进了屋,凌初脚停在门口,不再进去了。
安逢侧身:“义兄不进来?”
凌初道:“我瞧你疲倦,话改日再问也是一样。”
凌初在走来途中便就觉得自己多想了,成端云逗留多日,也未能做什么,且安逢屋内摆件在宫中的人走后尽数全察,该换便换,现下又会有什么危险?
他明知如此,却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安逢的确疲累,也心事重重:“那好。”
凌初道:“你大病初愈,气血不足,应当早睡,万莫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