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言韞不會對於這等卑劣行跡視而不見,信他不會縱人草菅人命,信他要她同行同往,並肩作戰,為的是肅清朝野不正之風,清除積弊,而不是籌謀詭算,一心爭權。
她要走上朝堂殿宇,要完成父親的期許與宏願。
要權要利要人脈。
將來未必真能事事遂願順心,但有些道理不能不爭,有些對錯不能不辨。
素嬈就那樣望著他,身旁沸水尖嘯,霧氣蒸騰,金絮滿目震驚,斂衽端坐,朝她拱手。
她渾然不覺。
只那樣專注的,安靜的,堅定的望著他一個人,那清明透徹的瞳仁里,倒映著他的影子。
周圍一切朦朧淡薄,皆不入眼。
言韞心底猛地被什麼戳中了下,又是悶又是慌,失控般迅跳動著,他從來不知,世間會有這樣的眼神,分明清澈見底,細瞧之下卻像是有絲絲縷縷的線拉扯纏繞著,令人無處可逃。
「說的好啊阿嬈,今日我總算知道了……」
金絮驟然出聲,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兩人,他後面話音漸低,素嬈沒聽清楚,疑道:「知道什麼?」
他看了眼言韞,笑著搖了搖頭。
「沒什麼,都是些瑣事。」
實則他內心並沒有表面這般平靜,她能說出這番話來就足以證明阿韞所言——她的確與以往認識的那些姑娘不同。
聽他這樣說,素嬈很快移開了注意力。
「公子?」
言韞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示意她先坐下,緩聲說道:「要想救出石毅等人,又不鬧出太大動靜,只有一個辦法。」
「控制郡城?」
素嬈眼神微動,下意識的接口。
旁邊金絮聽不明白,插嘴道:「控制郡城需要兵力,你們哪兒來得人手?難道不是劫獄最快嗎?」
「不能劫獄。」
素嬈搖頭,「喜宴鬧出這麼大動靜,緊接著又死了郎官,這時候劫獄的話宋岱岩為保全顏面必然大肆追捕,這麼多人城中藏不住,又很難悄無聲息的送出去,你別忘了,為追查慕天風的下落,出城處還在戒嚴呢……」
「是這麼個道理,但控制郡城……不是我潑冷水,一個郡城常駐的守兵最少有三萬,他們都是宋岱岩的人,你從哪兒找這麼多人手來對付?」
「有!」
素嬈話音鏗鏘,望向言韞,後者會意的點頭,淡淡道:「我已讓棲遲拿著我的手令去調兵了。」
怪不得他早先一派淡然,原來是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素嬈心下稍定。
「伱們倆倒是把話說清楚些啊,去哪兒調兵,能調來多少?」
金絮急的嘴裡冒泡。
她聞言解釋道:「先前公子從上林與漢陽的交界處調動了一支兵馬,駐紮在山中,此次正好派上用場。」
「兵馬倒是不多,但足夠用。」
「不多是多少?」
金絮追問道。
關於這個問題素嬈沒有仔細詢問過,扭頭看向言韞,他對上兩雙亮晶晶的眼,不動聲色:「三千。」
「三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