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不免要薄待其他子孙,时间一长,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季家几房之所以能维持表面的和谐,一来是没触及到自身根本利益,二来还指着将来家里真出个官老爷沾点光。
但秀才又岂是那么好考的?一县下辖十几个镇,每年参加考试的人不知凡几。邺阳县又不是科考大省,名额有限,还都偏向县城,多少年了,大丰村这片儿十里八乡都没出过一个秀才。
若季连橖一直不中,季家走到卖田卖地的地步,其他几房失了安身立命的所在,你看爆不爆发?
季庆山不是不知,就是在故作不知。
康婆子却是被说服了,一时间又自信满满:“老四的学问那肯定没得说,每到年下村里来求他写对子的把院子都挤满了,不好人能求?我儿写的字他们都不认识呢,可见学问深……这次准能成!”
卸下心中大石,康婆子重又想起白天未完的事业,她骂谢寡妇才骂到一半!不骂个几天几夜怎能解恨!
想到那丧门星,更是咬碎了牙!
“她倒是命大!
知道不会那么早死,老娘绝不会同意分家,虽说卖不出去了,但留着好歹能当个牲口使。老大老三家的干活就没一个麻利的,非催个十遍八遍,还得在后面盯着。那死丫头别的不说,干活一个顶俩……她咋就没死透呢!”
康婆子想不通,明明眼看都不成了的……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三亩荒地给她。
即便荒地那也是地,自来只有她康婆子占别人便宜的份,别人拿她一根草都是做梦。
当时之所以同意分家,打的就是等那死丫头一咽气,再把那三亩地收回来的主意。还省了一副棺材钱,还不用把那丧门星葬在季家坟地里。
算盘打的精,耐不住老天爷轻轻一拨就给弄得一团乱,眼看是鸡飞蛋打。
康婆子气闷道:“如今那谢寡妇把人领去,就差没敲锣打鼓了!哦,到时候满村都赞她仁义,都戳着咱脊梁骨骂,她这不是打脸是什么?当初我就不乐意卫氏和她来往……卫氏也是个贱骨头!偏偏老。二猪油蒙了心,非要把她娶回来,花了整整二十两,虽说那钱是他自己挣得,那也是老娘的……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谁知道清不清白……”
季庆山心里也郁闷的紧。
季妧死了倒还干净,活着那就是季家门面上的癣疥,一块洗也洗不去的污点。
他素来最重脸面,平时往村里走一圈,哪个不捧着敬着?最近却悄悄变了,凡他走过的地方,虽当面仍
是一幅笑脸,背后却戳戳点点,不用猜都知道为着什么。
因为这个缘故,季庆山也不大爱出门了。
卖季妧这步棋终究是走错了。
当初就应该偷偷把人弄出大丰村,而不是闹的沸沸扬扬……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倒不后悔把季妧分出季家,那丫头命实在太硬,万一真克到老四……他忌讳这个。
一时的骂名不算什么,瞧着吧,等老四高中,有他家扬眉吐气的时候。
康氏越扯越远,他不耐烦再听下去。
“她是死是活,左右是个不相干的人了,还提她作甚!你是缺个干活的牲口,还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太长?她就是现在要回来给你当牛做马,你敢让她进门?”
一句话戳中康婆子死穴,她想了想,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