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屋子裡外通透,觀止湖泠泠的波光穿堂而入,仿佛架了幾面大鏡子,照得滿室金光耀眼,雖沒別人在場,卻比大庭廣眾之下更叫人難為情。
武崇訓得理不饒人,軟刀子一句接著一句。
「與你說兩句話就叫欺負你嗎,那你調戲了我幾回?你當我是個面捏的,軟軟團團,不會還手嗎?我問你,當初在集仙殿,你為何要問高陽郡王是誰?是早想好了只肯嫁我嗎?」
「不是!「
瑟瑟顫顫提聲否認。
「我聽人說,高陽郡王斯文守禮,是武家的翹楚,我想,我想,瞧瞧武家兒郎有什麼了不起。」
「我斯文守禮?」
原來做壞人是這種滋味,武崇訓憋著笑,很享受這一刻她的慌亂。
「比起你,我還真是老實的。我問你,晚上點著燈,隔著桌子喝酒,你瞧不清就罷了,後來青天白日地,挨著我坐,你瞧夠了麼?瞧明白了麼?你還扯我的衣領子,嗯——」
他語氣低下去,「還上手驗了貨,這不公道呀。」
「你——」瑟瑟脫口驚叫。
武崇訓不依不饒,俯身貼近她滾燙的耳垂,熱氣直鑽進去。
「明明是你先繡鴛鴦送我的。」
當著她面解開衣襟,迎著她吱吱啊啊亂叫,從貼心口處掏出塊縐紗帕子。
瑟瑟一瞧見這個,騰地往後大退了一步,毛都炸開了。
「你丟了帕子,敲鑼打鼓地嚷起來,唯恐我不知道?」
武崇訓面上笑意愈深,往常溫良敦厚的人,竟也浪蕩得起來。
提著帕子抖給她瞧,許是常用常洗的緣故,已是半舊了,正中繡了對並頭交頸的鴛鴦,角上還有字。
「你還落了小名兒,允我喚你——瑟瑟。」
「繡著玩兒的,不當心卷在豆蔻的活計裡頭……」
瑟瑟眼睫連閃,開口已是帶了哭腔求饒。
「本來以為縫太死,表哥沒瞧見,這暖袖都摘好幾個月了,怎麼又提起這茬兒?請表哥高抬貴手,就當沒這回事兒罷!」
她說的輕鬆,挑起人的火來,管殺不管埋。
武崇訓壓著火氣,不知她在武延基跟前是不是也這樣,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單瞧眼下這副模稜兩可、欺軟怕硬的做派,很是可疑!
但他到底是個男人,風度為重,不能對女人窮追猛打,話要緩著勁兒說,意思到了,剩下的讓她掂量。
「跟大哥許了終身,就不管別人的死活啦?」
武崇訓把帕子塞回懷裡,悠然退到窗邊,端起白瓷的杯蓋兒,慢條斯理颳了刮茶末兒。
火辣辣的眼波在她身上兜個圈,仿佛驗看收回來抵債的玩意兒。
「我的委屈,睡里夢裡也說不完,可是只要表妹一句話,就全不算數。」
瑟瑟臉紅心跳,不明白他的魂靈怎麼被人調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