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痕渊上方,万仞山,玄赤宗。
玄赤宗由三大家并统,三家之首为晏家,家主宴寻同时兼任剑宗的宗主。
此时此刻的玄赤宗,半个山头被天雷劈落,土石崩裂。所有弟子脸上却无惶恐不安之意。他们聚集在太辰正殿门口,神色庄重,视身后狼藉惨象为无物。
“父君,经弟子们探查,宴不知确已逃入穹痕渊。”宴寻的独女跪在地上,伏低身子向她身前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禀报。
宴寻听到禀报,面色不善,目光幽暗地看向万仞山底的深渊:“真是头白眼狼。我养了他三百年,眼看就能物尽其用,没想到居然被他在最后时刻跑了。”言语间,周身气息骤然下沉,如山石般压在殿外弟子身上。
略一沉吟,宴寻命令跪在地上的少女:“你带人去穹痕渊捉拿宴不知,同时颁布联名通缉,向修真界诉诸宴不知的罪状,若有人能带回他的尸体,无论所修何门何派,皆可获赠我玄赤宗修炼秘法。”
“他身受重伤,又激发了寒毒,没什么好怕的。”
布置完对宴不知的围堵,宴寻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他忽地想起什么,喊住他的女儿,问:“我儿可还好?”
“阿弟说,融剑骨时有些疼,但灵根用得还算顺手。”
得到回复,宴寻点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反身步入正殿。走至殿内大厅,他双掌虔诚合十,拜倒在蒲团上。
“神明勿急。”他抬起头,眼底泛起幽蓝,“我很快就能将祭品带到,请神明继续庇佑我宗。”
大厅中,盛放一座巨大巍峨的神像,容貌庄严,俯身垂首,睥睨地上的众生。祂的神情分明慈爱如菩萨低眉,在宴寻话音落下时,灵动的眼中赫然浮现垂涎之意。
殿外,雨水落下,整座玄赤宗陷入一片阴雨蒙蒙。雨珠从高天坠落,砸在殷晴乐的眼睑。
少女蓦然抬头,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雨丝。头顶迷雾似乎淡了些,隐隐透出薄光,仿佛有只眼睛透过浓雾,密切监视深渊的动向。
殷晴乐打了个哆嗦,摇摇头,把徒增恐惧的想法甩出脑袋。她攥紧手机,跨过身前真气划出的界限,朝倒在地上的宴不知走去。
她在心里定下计划,先不管三七二十一莽上去,要是宴不知对她流露敌意,她立刻下跪磕头求饶三步走,力求表现自己的人畜无害。
走到宴不知身前蹲下,殷晴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把他翻过来。忽然又将手抽回,紧张地看向宴不知后背。
书上说,宴不知的灵体被剖开,强行挖出剑骨。殷晴乐不知道灵体是什么,她看到宴不知身上鲜血淋漓,下意识地在心里想,他的身体,会不会已经空了一块?
殷晴乐鼓起勇气,颤巍巍探手,按住宴不知染血的衣服,摸上皮下三寸的骨节。指尖触及背部紧实的线条,于其上缓缓描摹,游走时,能想象出层叠法衣下,那副高大精瘦的身姿。
好身材!
殷晴乐咽了口唾沫,在心里给宴不知打了最高分。
她将脊骨完整摸了一遍,又撑起宴不知的身体,检查前胸几处,总算彻底放心。还好还好,是完整的。
殷晴乐松了口气,架住宴不知,思量哪里干净些,可以下嘴。目光从下方上移,顺着脖颈爬至下颚,再往上,对上双漆黑的眸子。
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尾飞起抹惹眼的残红。其中没有情绪,尽是冷意。
“你醒了?”殷晴乐惊呼一声,慌忙松手,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地。
正准备求饶,肩头忽然一沉。余光中有墨发垂下,堆积在颈侧,痒意勾得殷晴乐控制不住弯起唇角。她怔住半晌,明白发生什么。
哪怕只有一瞬间,她成了脱力的修士唯一的倚靠。
耳畔响起压抑的吸气声,沾染湿气的大手抵住殷晴乐肩头,用力将她推开。
宴不知轻倚石壁,眉头紧皱。他低低喘息,攥住腹部衣物的手愈发用力。蓝色蛛丝逆滑落的雨丝,慢慢爬过苍白脖颈,漫上脸颊。
嘴唇泛白,仿佛凝结一层冰晶。
书里曾提及,宴不知自离开玄赤宗,长期受寒毒折磨。寒毒会在阴雨时分加剧侵蚀扩散,更难抑制。哪怕到小说后期,宴不知已经能压制毒性发作,每当天阴欲雨时,依然会有明显的不适。
“既然你醒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殷晴乐大脑快速转动。她往前挪动几步,拉近与宴不知的距离,“你知道离开这儿的办法吗?”
她保持得体的笑容,往宴不知身旁一凑,偷偷往他脸上瞄了好几眼。不愧是修真界人人称道的存在,模样一等一的好看,比她脑补的同人图还要美上三分。
宴不知没有作答,他审视眼前的少女,缓缓开口:“言而无信,跨过剑气,又在我身上反复搜寻,你有什么目的?”
“我或许能找到出去的路。”殷晴乐硬着头皮,“但需要晏公子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你看。”殷晴乐举起手机,在宴不知面前点击地图图标,“它看起来很诡异,但很有可能是真的,我们现在或许被无形的力量绑在一起,所以……”
边说,小脸边腾地一红。殷晴乐心怀期待,却听见宴不知略带干涩沙哑的声音。
“所以,你想让我看什么?”
“就是……你看不见吗?”
殷晴乐取回手机,看了又看,确认亲吻纠缠对象宴不知这几个字,正大咧咧地显示在屏幕上。她将手机举至宴不知面前,这次凑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