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今年的冬,細密小雨里夾雜著雪籽,潮濕又陰冷。
比別處寒,點在紅梅上,又白出幾分浪漫來。
沉靜的廊檐下,玻璃風鈴碰撞好似數不清的碎銀子在吵吵鬧鬧,避開熱鬧宴會,躲在頂樓陽台角落的張青寒眼神虛虛的落在霧蒙蒙的雨中,漫無目的數著青灰色鵝卵石上又消融的第39顆雪花。
耳邊有咚咚的拍打聲,節奏起伏錯落間,沉穩有條,手掌擦過西裝褲,掌心重重落在腿上,像石錘子敲打一塊僵硬的朽木,力度不大,聲音啪嗒啪嗒順著飄下的雪花,在融成冰水的時候落在她心口上,涼滋滋,讓人心驚膽顫,忍不住抖擻一下。
不知是冷的還是閒的。
張青寒探頭,半個身子都跌出了欄杆外,抓在杆兒上的手心蹭了一片冰涼雪水。
一把扯開陽台帘子,她朝東邊喂了一聲,把自己拿在手上抓痒痒的老頭樂耙子遞給那人。
「拿這個敲,事半功倍,肯定比你的手有勁。」
在這待小一會了,隔壁一直傳來敲腿的聲音。
看他那架勢,應該是天氣陰寒引起的腿疼,不知道男人為何還不躲進暖和的屋裡,但就他這敲法,就算腿不疼了那也是因為被他砸殘沒知覺了。
沒心沒肺的張青寒難得做好事,雪中送炭,幫他儘快敲殘自己的腿。
她在說這話時,才終於看清隔壁陽台坐著的男人。
寬大的木藤椅上,男人背靠椅背,目光眺望著遠山的白霧蒙蒙,初冬的零下五度,他裹著厚厚的羊絨大衣,脖子上還繫著一條藏藍色的格紋圍巾,襯得只穿暖黃高領打底和青灰秋款毛呢外套的她有些單薄。
在這個衣香鬢影,杯影碰撞,搖晃的都是銅臭味,倒影的都是女人裸露香肩與酥胸的上流宴會場上,男人隨意雅致,似乎他們才是不倫不類。
他那錘子一般重重砸著自己右腿的手在她伸來痒痒耙時停下,微抬頭,側目看過來,那一雙冰涼的眸子好似屋外雨夾雪消融的溫度都卷在了其中,凌冽的朝她射過來。
張青寒手心的雪水都更涼了幾分。
她翹唇,又往前遞了遞,「這個好用,敲起來不費手。」
換的打底衫扎得慌,她的痒痒耙都還沒用幾分鐘呢,更別說能在桑流的宴會上找到這麼個玩意兒,本就難得。
她慷慨大方,男人倒也不驚異隔壁陽台出現了一個不之客,敲腿的手了轉方向,修長的食指懶懶地點了下寬倚邊靠著的一根拐杖。
那是根紋路清晰細膩,色澤動人的紅色紫檀做成的拐杖。
不過也是一根恰好長度的木棍,真要拿起來敲腿,倒是比她的塑料痒痒耙好用許多。
張青寒也不尷尬,直接把東西往他腿上丟過去,「就算這陽台沒人來,拿著根拐杖在這敲腿,被人發現了你這自殘行為多不好看啊。」
「自殘?」
廊檐下沉靜冰涼的十幾分鐘,才聽到男人清冷的聲音,卷著薄荷葉一般,從冰涼的葉尖滑落到心口,沁的人冰涼一哆嗦。
張青寒一點不懼,「難不成你這是在自我療愈?」
她笑著打,目光在他手和腿上掃來掃去,調侃道:「對症下藥,我看你這方法有用著呢,我以前胳膊疼,也喜歡用手砸胳膊,以毒攻毒,好像這樣還真能緩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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