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才刚刚走上前来,便一眼看清了阎罗王的相貌,只见祂的面孔白净无比,仿佛一块无杂而光滑又无光的白玉,两个金光闪闪的眼睛因此也要更加耀眼几分,头上戴着的,是一顶纯黑色的冕旒,两侧还有两个垂香袋护着左右耳朵,壮硕而坚韧的身体上披着的是黄色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外面貌似还套了一层红色的披风;又配上一双白底黑靴,和秦广王的右手持笏不一样,阎罗王是更加正经的双手捧着笏放在胸前的。“阎罗殿里有怨魂,莫道情路尽儿孙”祂正襟危坐着,俨然便给人一种神圣不可近而又同样令人窒息的巨大威压;也是一样的,这已经是阎罗王刻意收敛了神力之后的结果了,否则风吟都走不到阎罗王跟前便得顷刻被压爆成一摊肉泥。
刚一上前,风吟便和白月直接一起跪了下来;这一来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则是表达自己的真诚,或许可以起到一些意外的效果。
阎罗王见两人如此真诚而有礼,连那冰冷的脸上都仿佛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祂便沉声说道:“二者,有何冤情?且与本王一一道来。”
风吟抬起了头来,率先回答道:“一殿蒋王爷言家妻白月有偷盗之行,当往第四殿受刑,然以小人之见,家妻乃是身不由己之行径。望阎王爷明察!”
“嗯……”阎罗微微点了点头,下一秒,就见祂轻车熟路的翻开了手边那一本厚厚的生死簿,很快便翻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
“魂字五十二万八百七十七号,风吟风长明,乃人、狼混配而诞之,该寿一百二十九岁。”
“魂字五十一万九百三十六号,白月白清雨,乃白狐化妖而人,该寿两千八百九十二岁。”
风轻云淡的念完了两人在生死簿上的名位后,阎罗王再一次微微点头,接着,祂随手就关上了那厚厚的生死簿,又缓慢的看向面前的两人,“如此而言,汝二人皆是因意外而亡?”
风吟抬起头来,小声应答道:“正是。”
随即,风吟非常自觉的把生前的经历和死亡时的情况给简略说了一遍,即便如此,阎罗王还是听得有些许不耐烦。但还是走程序一般的一一核查亡者在前几殿所受的判决和惩罚是否妥当,其中有没有冤枉的;这本就是阎罗王的工作,只是祂做阎罗王做了数千年,有些疲了而已。这也是为什么,风吟会向秦广王求情到阎罗王殿来核查;相较起来,阎罗王似乎更加“通情达理”,显然是人间书物上的记载给予了风吟启。
听完风吟的阐述,阎罗王终于没了困意,于是便沉声说道:“抬起头来。”
风吟老实巴交的抬起了头,随即那阎罗王眼神一尖,直勾勾的盯上了风吟的双眼;阎罗王是有神力的,只需要看一眼便可以看出说话的人是否有在撒谎,而风吟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显然是在直白的告诉阎罗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受审有所殊情,确有此事也。你的爱妻遭受不公,饥寒交迫,无奈选择偷盗行径,这是当以原谅的。”阎罗王收回了那骇人的眼神,淡淡的说到。
“多谢阎王爷大恩。”
“只不过……”风吟才刚刚高兴没两秒,阎罗王就突然又低下头来,似是有所打算一般的小声道:“这盗窃之行,却有为之;若无赎行之物……恐怕……”一边说着,阎罗王便冲着风吟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风吟顿时便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当场会意了阎罗王的意思,马上露出一个带有讨好的笑容,“啊~~当也,当也!”说罢,风吟便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像是在寻找这什么一般。
片刻时间不到,风吟便从自己身上的身上摸出一个纯金锁出来,并连忙跪拜在地,用双手高高捧起那一枚小小金锁,微微一笑道:“此物乃小人将生之时,额娘所增之金锁;今日献与阎王爷,令之‘赎行’,亦是小人之幸也!”
见风吟如此识趣,阎罗王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祂便朝着一旁的一个阴兵挥了挥手,那个阴兵当即心领神会,马上就上前来,一把接过了风吟手中的那一枚金锁,毕恭毕敬的把它交到了阎罗王手中。
“阿吟……”白月看风吟竟然把唐铃给他的金锁给献出去了,不禁有些不满的想要说着什么。
结果下一秒,风吟就暗暗朝白月使了个脸色,“嘘……!”白月虽说还有些许怨言,但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阎罗王欣喜的把玩着手中那一枚小小的金锁,眼中浮现的,满是爱慕之意;片刻时间,祂便一把收起了那金锁来,故作郑重的说道:“咳……你且记住,此乃‘赎行之物’也!”
“是……小人自然知道。”风吟直起身子来,又拱手作了个礼,表现得恭敬至极;紧接着,他就又躬下了身子来。
“嗯……稍有片刻,本王会派人送信与秦广王,令其重审。”阎罗王的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如既往的严肃的神色,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多谢阎王爷大慈大悲……”
于是乎,阎罗王手起笔落,当场便写了一封简约的信,准备命令一名阴兵重新押送风吟和白月回到那秦广王殿,顺便将那封信带与秦广王。可说来奇怪的是,风吟在他所求的事情结束后却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一直跪在原地,挺直了上身,直面向那阎罗王,并且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是要把祂给直接看穿一般;而在他脸上所挂着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估计是被盯得有些受不了了,于是阎罗王便看了一眼风吟,沉下声来问道:“还有何事?”
下一秒,风吟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一丝狰狞而不明所以的黠笑,紧接着他开口说道:“小人有一个契约,敢问阎王爷是否愿意接受?”
闻言,阎罗王顿时就愣了一下;但祂还是抬起了头来,又一次看向了风吟,“契约?”
“恕小人直言,想必阎王爷祢已经对小人和家妻的死因都有所了解,是因为那凶兽狰。”
“本王自然知晓。”阎罗王微微的点了两下头,面无表情的回答到。
“小人的契约,正是跟此有关。”
“哦?”果不其然的,阎罗王的兴趣被风吟成功的提了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风吟接着故作冷静的说道:“三界上下,无一人、神、妖魔不知阎王爷乃是地府之最者,纵有十殿阎王,不及祢也。故小人斗胆提出,愿借祢万分之一的神力,再赐予小人回魂阳间,寿有十载,待到小人杀死了那狰,再回到祢之府下。”
白月听到了风云这些话后,当即就觉得风吟太过于痴心妄想了,便小声的提醒道:“阿吟,想什么呢?”可风吟的脸上,依然是那无比坚定的眼神,显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果不其然的,只见阎罗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轻蔑至极的笑,“此处,乃是阎罗王殿,天上地下、死活万物,哪个不归本王管?!尔一介凡人,尔以为尔是谁?敢同本王借神力,还妄本王放你回到阳间?太不自量力耶。”
然而风吟只是轻轻笑了一笑,显然,他提前预知到了阎罗王的反应,于是乎他抿了抿嘴,又接着说道:“小人既然说是契约,自然有契约该有的‘回报’,阎王爷祢何不先听听再下定论呢?”
闻言,阎罗王摸着下巴那稀稀疏疏的胡须想了一想,最终还是被私心所驱使,轻轻的点了点头。
知道是有戏的,风吟便赶忙说道:“祢最所需,无非便是修行所需;因此,小人的回报便是,十载阳寿之后,无论小人是否完成了复仇,都会回到地府,并毫无保留的提供小人的魂魄、灵蕴供阎王爷吸收,助阎王爷修行之。”
阎罗王的眉头皱了一皱,“尔可知魂魄同灵蕴一但被收,可是万劫不复、烟消云散、永世不得投胎之境地也?”
听到阎罗的话,白月反倒是吓得不行,于是她立刻偷偷拽了拽风吟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道:“阿吟,你干甚么?这样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