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空空道人的话后,父亲不再向以前那般温和,对自己严厉许多,不过林岱安小小年纪,便已十分懂事,知道父亲是怕他小时贪玩,长大一事无成,真命中那空空道人的话。
他沉静道:“我如今大了,自然不好再叫乳名。”
薛灵均歪着脑袋想了想,跟着道:“我和你一般大,既然如此,那我回家,叫我爹娘也唤我灵均,不许再喊宝儿。”
林岱安哭笑不得,“你娘要是问你缘由,你岂不暴露偷跑来我家的事?”
薛灵均苦着脸,失望叹气,“唉,怎地我娘就那般信那空空道人的话,好让人心烦。”
“好了,时候不早,你赶紧回家去吧。”林岱安吩咐林暮,“林暮,你去送送他,不要到他家太近,远远看他进家门,再回来。”
“公子放心,林暮知道。”
薛灵均依依不舍,“我不想走,玉郎,我睡你这行不行?”
以前薛灵均常常睡在林岱安房里,只是如今情形大有不同。上次薛灵均睡这里,被王粟香闹上门来,话里话外一副怕薛灵均文曲星的命格沾染上晦气的意思,叫林素贞郁结好几日。
林岱安不想给母亲添堵,叹气道:“宝儿乖,你明日再来,我在这等你。”
薛灵均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转眼又是两年。
这日,薛灵均正和林岱安一块在书房里抄书写字,林岱安坐的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薛灵均却是不老实,小腿儿晃悠着,一手托腮,一手漫不经心地写写划划。
却见林暮忽然进来道:“公子,薛家老太爷父子两个来家中做客了,老爷叫你们过去厅堂说话。”
林岱安搁下笔,心中微微不解。
薛灵均惊喜地从椅子上下来,道:“爹爹和爷爷来了!”
二人去了厅堂,果然见薛亥、薛仁父子,正坐在那里与林彦归说话。
薛宝儿欢快地跑过去,薛亥将他抱在膝上。
林岱安则乖巧地上去行了礼。
薛亥打量着二人,欣慰道:“玉郎小小年纪就如此懂礼知事,真是难得。”
林岱安谦逊谢过,“薛太爷谬赞了。”
薛仁神色不满:“岱安就算再懂事,也不过还是个小娃娃,大人的事,给小孩子听什么。”
林彦归却道:“小孩子也该知道些家事,叫他心中明白,我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是要抛却他们母子远去,而是有缘由在,好叫他早日明白男儿当家的责任,若能平日里多孝顺些他母亲,我也安心。”
说着,林彦归问自己儿子:“你薛太爷有一桩生意,要去海上做,但和那岛上的居民语言不通,又怕雇佣别人遭人欺诈,亏了生意,你祖父房中藏书许多,有不少那些边陲小国的语言著作,是你先祖当年游历时所写,上面还有你先祖做过的注释详解,为父也读过一些,倒是不难学。你薛太爷今日来,便是想请我一道,一起去做这桩生意。更重要的,有沿海的官员,想要去平定一些海盗之乱,需要个忠心大殷的人,去做外交谈判,若是做成,也算一桩利国利民之事。但为父此番一去,便只留你母子两个,日子怕是会不如从前好过。如今你也快到了入私塾的年纪,读过了一些书,为父问你,为父是去,还是不去?”
听闻此言,不止薛仁,连薛亥都十分惊诧。
“贤侄”,薛亥清清嗓子道,“玉郎才这般年纪,这话叫他如何答。”
林岱安知道这是父亲在考察自己,是否足以安心让父亲离家做事。
他神色坚定道:“父亲常言道,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不拘于一方天地。父亲既有此才,又何苦拘泥于家,父亲既然问我,定是心中已有决定,只是放心不下母亲与而孩儿在家。父亲放心,孩儿虽小,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定然不会叫人欺负了母亲。”
林彦归又问:“若是他日为父出了意外,命中了那空空道人之言,你当如何?你母亲又当如何?”
“江湖术士的算命之言,焉能信之?母亲与我,都不是那等作茧自缚之人。”
“好!”林彦归站起身,赞道,“不愧是我儿,不枉你祖父早年教导你。你能如此明白道理,为父也便放心去了。”
林岱安道:“父亲常说,宝剑需磨砺,梅香耐苦寒。孩儿相信,父亲是把耐磨的宝剑,不是经不起风浪之人,他日定能安然而归。”
林彦归微微红了眼眶,走上前去,握住儿子稚嫩的肩膀。
“你祖父和薛太爷曾在县里捐盖一间私塾,为父已和夫子谈过,过几日你便入学。你入学后,为父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