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忙吗,”半小时后,余幼笙吹干头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躺下看人,“要不要早点休息?”
说着她抬手轻扯下男人衣袖,手背不小心碰到他突出腕骨,触感仍旧冰冷。
指尖本能地后缩了下。
季宴礼留滞在冷白屏幕的目光下移,在她收回的手上停顿两秒,然后放下平板,关灯侧躺下。
侧身给她盖被子时,余幼笙注意到,季宴礼不再像下午那样在被子里抱她,而是手隔着一层酒店厚厚的床被,轻拍她后背。
房间再度昏暗无光,她几次想开口,却想不到该解释什么。
大概猜到她胡思乱想,半晌在黑暗中,季宴礼微哑低沉的声音响起:“睡吧,明天出去好好玩。”
余幼笙闻言乖乖闭上眼:“晚安。”
“嗯,晚安。”
这一觉余幼笙睡得并不踏实,睡梦中懵懵懂懂觉得,身边床榻几次下陷,像是有人反复躺下又起身。
后来她终于被弄醒,挣扎着撑开眼皮就现身侧果然没人,反而隔壁的衣帽间传来窸窣声响。
床头电子时钟显示凌晨一点半,余幼笙不甚清醒地抬眼朝声源处望去,就见季宴礼人站在衣帽间门口,背对着卧室方向。
头顶微型射灯是唯一光源,只见男人微微仰头左手掌心贴着唇,随后将右手玻璃杯的水一饮而尽。
再明显不过的吃药动作。
婚后从未见过季宴礼吃药,家里连保健品都找不到一瓶,余幼笙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季宴礼吃的是药还是保健品?
是出差才开始吃、还是之前就一直服用?
在她睡着时吃是意外巧合、还是有意隐瞒不想知道?
纷乱思绪占据大脑时,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响起走近,余幼笙以为季宴礼要回来,一动不动地紧闭双眼。
然而男人只是走近浴室,轻声关紧房门,很快有淋浴的水声响起。
是季宴礼又在洗澡。
余幼笙几次有过起身去衣帽间一探究竟的冲动,最后还是深吸气忍下,想着今晚还是让男人好好休息,明天再找个时间问清楚。
十五分钟后浴室门再次打开。
闭眼听轻悄脚步声渐近来到床边,床面再度如睡梦中感受过的微微下塌。
带着怕被现的紧张,余幼笙连呼吸的谨慎放轻,在眼前一片昏黑中,感受季宴礼又一次再她身边躺下。
未等男人抱过来前,余幼笙就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湿热的体温。
和往日令人心安的温暖不同,季宴礼此时皮肤停留的温热,是洗澡时热水冲烫导致的。
就像她晚上被叫醒时那样,维持不了太久,连指尖都会再次凉下去。
不再隔着床被,季宴礼这次直接在被面下将她抱住,动作极尽温柔,像是对待价值连城的藏品珍宝。
男人下巴轻轻垫靠在余幼笙顶,她鼻尖满是清苦的木质冷香,紧接着,就听季宴礼在头顶低声说了一句话。
哪怕事情过去十几二十年,不论多少次,余幼笙只要再回忆起今晚季宴礼说的寥寥一句,心头仍旧久久酸涩。
而此刻当下,她只是忽地明白,季宴礼为什么起初没有直接抱她、为什么半夜反反复复地下床洗澡、又为什么一定要用热水把身体冲烫。
泪意突如其来地冲上眼眶。
在本该无人知晓时,季宴礼曾喃喃自语地给出答案:“如果身上不冷,可以不可以一直
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