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看完一圈,走到桑落面前,淡声问道:
“谁逼你下跪,谁推你下水?”
桑落哭得哽咽不能言,汪思柔身为闺中密友,义不容辞出来指认。
她指着方才最嚣张跋扈的那个丫鬟道:“就是她!要我们下跪,逼桑落布菜,还推搡人!”
那丫鬟早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拼命讨饶。
又抱着她家郡主大腿求情。
章熙左手轻抬,身后两名侍卫上前,将那丫鬟拖了下去。
方才青黛与汪思柔前后脚找来,急得话都说不清楚,只说桑落有难,他便直接带了一队侍卫过来,如今倒也方便行事。
那会儿萧昱瑾正在调侃他嘴唇上的伤口,非逼他说出是哪家小姐咬的,他心中正不得劲,被太子说得更心烦。
今晨醒来,他头疼欲裂,胃里似火般灼烧,想吐又吐不出来,就连下唇都感到一阵异样。
不由抬手去摸,却看到自己裹成馒头的右手。
低头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日饮宴的外袍,脑中一片空白,心下更是茫然。
叫来淮左,却见他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主子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淮左在一旁挤眉弄眼,他正要训斥,记忆忽然回炉,他昨日好像当着桑落的面脱了衣服?
求桑落救他,还拉着她去击鞠……
他们似乎在行宫走了许久,他还想去放烟火。
他似乎还逼着桑落叫自己哥哥……
章熙不敢再想下去。
每一件都是能让他窒息的程度。
他期冀的望向淮左,企图得到一丝否认。
淮左却沉重地点点头,用眼神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比您记起来的部分更加夸张尴尬。
章熙没再说话,他默默剪开手上的布巾,看到平整没有一丝伤痕的手,更加沉默……
此时天尚未亮,他重新躺回床上,头疼伴着烦躁,辗转反侧,他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丢人现眼。
还是在桑落面前。
他不愿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可那些事就像有脚,争先恐后往他脑袋里跑,最终盘旋成四个字——
桑落妹妹。
章熙有些羞耻,又像是着了魔一样,脑海中浮现出桑落那张芙蓉面,那个名字越发挥之不去……
他向卫尉司告了假,由副将代班,本想休整一日,谁知先是汪表妹,再是太子,一个个全不让人消停。
萧昱瑾就像块狗皮膏药,怎么都赶不走。
他正被烦的不行,这时青黛来寻他。章熙原本还不知该如何面对桑落,如今乐阳这一闹,倒让他省了许多麻烦尴尬。
侍卫将那名丫鬟拖走后,其余人更是吓得瑟缩不止。
章熙眉眼不抬,声音更平,却不知藏了多少暴戾在其中。
“是谁要推人下水?”
无人回应。
丫鬟仆妇一个个跪在地上,全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方才欺负桑落的人,唯有一个还站在原地,便是乐阳。
乐阳此时大着胆子,抖着声音强装镇定道:
“章熙,是本郡主下的令,你待如何?”
章熙闻言转头看她,黑眸愈显幽深,薄唇微微勾起,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他眉眼微垂,身后的淮左会意,上前两步,二话不说拉着乐阳便往水榭的围栏处走。
在乐阳的尖叫声中,“扑通”一声,人被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