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渝母親是高中老師,也是那時候為數不多的大學生,這套房子是學校當年為了留住人才,以優惠特價分配給他母親的。
他在這裡出生、長大,經歷離別與死亡,現在他連這套房子也留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中介就帶著買家來敲門。
是一對夫妻,看著斯斯文文,很好說話的樣子。
鍾渝沉默地跟著他們,大多時候是中介在溝通,問到他了,才會答一兩句。
「別看這樓齡雖然大,但地段非常好,周邊都是市裡的好學校,交通也方便,當年可是香餑餑,很多人想買都買不到。」中介熱情洋溢地說。
女買家點點頭:「我們也是看中這點,舊沒關係,房間都很乾淨,翻一下裝修就可以了。」
鍾渝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
他母親有非常嚴重的潔癖,印象里她無時無刻不在打掃衛生,就連什麼東西該擺在什麼位置都有嚴格的要求,甚至也不歡迎有人來做客。
鍾渝上小學的時候,有次帶了個同學來家裡玩,誰知他媽媽一直圍繞著同學擦擦掃掃,甚至連掉了根頭髮都要立馬撿起來,把同學給嚇壞了。
從那以後鍾渝再沒帶人到家裡過,別人知道他媽媽的怪癖,也不會上趕著來。
等房子賣出去,買家勢必會重裝修,那些填滿記憶的痕跡也就不復存在。
那他也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心臟一陣抽痛,鍾渝弓起背緩了緩,中介轉過來和他說話:「鍾先生有沒有什麼補充的?」
鍾渝走神了,沒注意聽他們說話,停頓一秒,說:「沒有。」
「那好。」中介又轉向買家,「兩位呢?」
女買家和她丈夫對了個眼神,說:「都挺好的,就是有點我們的預算。」
意思就是想講價。
「這個價格已經非常低了。」中介說,「隔壁小區位置差一點,這個價都還要往上加……」他手指比了個五。
買家夫妻又對了個眼神,中介察言觀色:「那兩位預算多少?」
「五十以內。」女買家說。
鍾渝抬眸看向她,太低了。
中介也露出難色,「確實有點低了,兩位再考慮考慮?」
「那我們回去考慮吧。」男買家終於開了口,「有結果了聯繫你們。」
中介賠笑:「好嘞!那等您消息。」
把買家送走後,鍾渝泄了氣般坐在沙發上,中介大概知道點他家的情況,不由暗裡嘆了口氣。
「雖然地段好,但大家都傾向電梯樓,畢竟誰都想偷點懶。」中介斟酌著勸道,「現在房子不好賣,急售容易被壓價,我再跟他們溝通下,爭取往上加點,實在不行咱就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