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郁贲熟悉里面的每一个字。他战战兢兢地将这份哭诉困难的材料给施远以后,施远居然迅批复通过了。
被关曦说中了,施远就是要郁贲来做个恶人,只是不能明说,逼着郁贲自己猜。
这让郁贲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施远去和集团几番来回,而项目也要探政府的口风。这种事,由下面的人做刚好。
关曦和郁贲,自然就是这个“下面的人”。
关曦把写好的材料给郁贲看。
郁贲不得不感叹一句,写材料就和当爹一样,不管内核是什么,最终呈现出来的,都是“为了你好”。而关曦,显然是深谙其中艺术的能手。
但这项能力并不罕见,所带来的的价值也并非项目迫切需要的。郁贲并不认为这能改变他的看法。
周采拈开透明的塑料皮,看见材料中的重点已经用灰绿色荧光笔划出,边缘还贴心地贴了指引贴。
他深深地看了关曦一眼:“卓秀果然人才济济啊。”
周采一目十行地扫过材料,十秒钟后,随手把材料放在一边。
他笑着说:“这个方案真是写到我们心里去了,感谢卓秀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郁贲全程紧盯着周采的动作。
周采根本就没看。
郁贲又看了眼关曦。她面上依旧笑盈盈,似乎早有准备。
周采在桌面上拿了两份纸质材料过来,递给关曦和郁贲。
郁贲低头,看见标题:
《越市城市更新办法(草案)》
周采说:“目前还在征求意见阶段。”他指点两人翻到后面,郁贲赫然看到旧村庄、旧厂房、旧城镇三个配套文件,反复提出“改造”。
是“改造”,而不是“拆建”。
郁贲后背渗出冷汗。
国家的政策方向悄然转变,可一线项目却丝毫不知。郁贲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庆幸关曦从天而降,承担起gR(政府公共关系)的职责。
如果按照之前的思路,按照原定计划开工,他将和自己的团队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中。他不愿意深想:施远为什么要他来做恶人?施远事先知道多少?为什么未曾向他透露口风?
周采说:“如果城市更新只是一味拆除现有旧建筑,为新的开提供‘干净’的场地,搞不好会变成‘建设性破坏’,您说是吧?”
郁贲想说,现有的大拆大建方案里已经保留了历史建筑,但他想到关曦的质询——历史建筑应该如何定义?
谁来确定“什么是历史建筑”?谁又能确定“什么是历史”?
是资方?是专家?是原住民?还是城市居民?
此刻的郁贲并不知道如何选择。但他知道,他不能做出错误选择。
郁贲堪堪翻过一页,关曦便已经开口表感想:“越城历史悠久,文化资源众多,这样的旧城改造,是我们都从未面临过的巨大挑战。我们需要摸索着走一条旧城改造的新路,探索新业态与老文化、商业景点与居民日常之间的平衡。”
郁贲第三次看向关曦。
这么短的时间内,关曦根本看不完这份文件。
这份文件她早就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