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随着最后几个字语落下,一道人影用力挣开身后的侍卫,猛地撞到了一旁的石柱上,鲜血溅了出来,殿内出一声高声惊呼。
这意外让人看得根本来不及反应,李贵妃离得最近,碰撞声响起时她看见了那宫女坠到地上的身影。
陈太医赶过去探了探脉,沉默着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
有人以死来证明李贵妃是背后主使,这下无论如何她也是有口说不出,就算不是她,众人怀疑的目光也会打在她脸上,如何能信她。
李贵妃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她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一张冷脸死死看着那具尸体,使劲捏了捏手心,尽量保持着冷静。
“就算这宫女以死明志,但是未做过的事情臣妾断然不敢认,臣妾没有对齐昭容下过手,也从未参与这件事,还望陛下明鉴。”
在入宫以前李贵妃是尚书府的千金,彼时太子已娶了妻,她于宫宴之上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宋玄遥遥见过一面,回府以后便打听着太子之事。
那次宫宴是给几位皇子选妃,她也成为了东宫侧妃,入宫以后也有过宠爱,几年过去那些宠爱逐渐拨开云雾笼罩的表面,露出其中的深意,她也不是年轻的小女孩了,知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虽还期望着能与宋玄有情爱,但皆是痴念。
“臣妾不求陛下替臣妾做主,只求陛下信臣妾一回,臣妾与陛下相识数年,难道还抵不过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宫女的一面之词吗陛下——”
李贵妃如今模样带了些狼狈,这话说着也不似她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反而有示弱的姿态,听了叫人侧目。
宋玄的双眸微沉,敛下视线,目光缓而深地落在李贵妃身上,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四周响起了别的声音。
“贵妃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齐昭容肚子里的可是龙嗣,若不查清楚是谁暗中下毒手,可不让后宫中的众姐妹们害怕么。”白充容说着,轻轻垂下头。
“是啊贵妃娘娘,您若真没做什么何必害怕,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今都在这儿呢,自会将事情查清楚。”梅姬眼中看着宋玄,片刻后又去看皇后,那意思是相信他们定会给出解释来。
苏宁将掩在唇上的手帕拿下来,轻轻开了口:“只听这宫女的一面之词确实会有失偏颇,若是背后之人提前威胁了她让她污蔑贵妃娘娘,也不是没有这可能。”
陈皇后的目光微闪,在她们说完后止住了话题。
众人皆看向宋玄,期待着他的反应,看他对李贵妃会是宽容抑或是严肃处理。
那一个是贵妃,另一个是怀有龙嗣的宫妃,这两个孰轻孰重皆在宋玄的一念之间。
殿门内突然传出了些许响动,一阵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随后是宫女在里面好言相劝。
宋玄眉头紧皱,没过多时看见殿内走出来的女子。
齐昭容随意穿了件外衣,脸色苍白,头披散,明明是个有身子的人,乍一眼看上去还比之前要瘦了许多。
她不顾宫人们的阻拦执意要出来,颤颤巍巍脚步不稳地走到殿中央要给宋玄跪下。
“平身吧。”
还没跪下去,宋玄阻止了她。
齐昭容被扶坐在一旁,身后垫了厚厚的软垫。
“臣妾前来是想问贵妃娘娘一句。”齐昭容兀自啜泣一声,声音透着无助,“臣妾哪里得罪了娘娘,要让娘娘对臣妾下死手?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齐昭容!”李贵妃拔高了声音,冷冷看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宫未曾害过你。”
齐昭容将手放在小腹,啜泣着,不去听她的话,抬起脸望着宋玄,心跳的极快,一字一句道:“还望陛下,为臣妾做主,为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做主,更…为后宫中的众位姐妹做主!”
她执意出来这一趟是为了扳倒李贵妃,李贵妃在后宫受宠这么多年,要说皇上当真对她无半点情谊她也是不信的,所以才在其拼命想唤起皇上念旧情的时候特意走出来。
殿内安静极了,李知将头低低垂下去,心却高高悬起来,这等局面可真麻烦。
最终宋玄还是开口了,声音冷凝,透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眼神幽深,似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捉摸不透。
“传旨,贵妃李氏,谋害皇嗣,德行不堪,疏于礼教。降为舒嫔,罚俸一年。”
“皇后协理六宫不力,罚俸半年,竹意轩所有宫人杖责三十,涉事者一律杖毙。”
旨意一道道落下,跪在地上的李贵妃听完了都没来得及反应,她呆呆望着宋玄,好似不相信他口中说出的那些话。
直到殿内的身影一道道走出去,李知走到她面前:“舒嫔娘娘,走吧。”
消息传进澜月阁的时候已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月离在喝着汤,听了下面小太监的话恍惚了片刻。
降为了舒嫔啊。
“没想到这事竟是贵妃娘娘做的。”佩兰给她夹着菜,说着。
具体的经过是怎样月离之后也不在场,她不知道,不过既然皇上都罚了李贵妃,那么这事就不得不是李贵妃做的了。
“听说皇后娘娘也被罚俸了半年。”
月离吃饱放下了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嘀咕着:“看来皇上这回是了怒火。”
紫檀端着热腾腾的药膳赶过来:“娘娘,快趁热吃。”
月离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粥,犹豫一下还是端起来喝了。
她的身子不见得有多好,小时候受了些罪,现在要仔细养起来也是个细水流长的事情,今日看见齐昭容殿里的那些东西,她不得不警惕些,如今还没怀孕呢,若是被人提前下了手,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紫檀,明日带人将澜月阁上上下下都查看一遍,先别声张,此事把门关起来再做。”
紫檀懂了她的意思,略微点点头,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