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时间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停职流逝。
那晚自己还带着他们俩借住在了庄冕安家里,记忆中仿佛还有第二天清早庄冕安在小区门口对自己说的那段话。
这时候沈原习才想明白,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庄冕安就想要撇清与自己的关系了。
难怪,庄冕安会那么轻易地否定这段感情,他所投入的也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多。
庄冕安真是个冷血无情的…坏男人…虽然这个冷血无情的坏男人会收留无处可去的自己及自己拖着的两个喝得不省人事的朋友……
考完最后一门,沈原习如约来到了杨再清的办公室。
往往当人开始躲避一某个特定的人,那个特定的人就会频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庄冕安看着杨再清递给自己的推荐表发愣。
洲沂博物馆,庄冕安工作的地方。
实际上,沈原习还是会在偶尔的休憩片刻里想到与庄冕安的点点滴滴的。而也正是这些反复被想起的片段,才让沈原习更加清醒,其实他们俩之间真正见面交流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的。
“怎么样?你想去吗?”杨再清再次开口询问道,“不过你别多想,这个推荐我不止给你一个人写了,只是你的妈妈联系我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想你可能更愿意早些回去,所以防止后续名额被占用,提前问一下你的意见。”
“我想去。”沈原习没有理由拒绝。
“那你妈妈那边?”
“我来说。”
走出杨再清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沈原习仰起头看向两栋楼中间被分割出来的长方形天空,觉得四周的墙壁把自己围在了窄窄的通道里,天空在缩小,离自己越来越近。
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沈原习还未开口就听到了一连串的问题:“考完了?这几天我都没敢找你,生怕耽误你复习。考得怎么样?回家的票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你等会儿把截图发在家庭群里,妈妈好去接你。”
“妈……”沈原习的倦意藏不住,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要去实习,可能一个月后再回去。”
“实习?这么早就实习啊。”沈原习妈妈声音越来越小,“那要不要我去陪你?给你租个房子还能给你做做饭。”
“不用,妈。”沈原习无奈,“妈,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
“哦……”妈妈的语气中饱含失落。
“我先挂了。”
沈原习何尝听不出来妈妈对自己的思念,又何尝不知道妈妈在家庭中承担的压力。
他的妈妈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照顾沈原习生活起居的日子。沈原习意外地来到离家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城市读大学,考验的不仅是自己,也更是妈妈。
为此,妈妈还被爷爷训斥过。
他很希望妈妈能够找到新的爱好,尝试新的生活,可他知道这并不容易。
妈妈的电话又打来,沈原习接通:“儿子,你爸爸有话要跟你说。”
“沈原习。”沈父和所有传统中的父亲一样,鲜少与儿子有交流。
“爸。”
“你妈说,你要在洲沂实习,一个月后再回来?”
“对。”
“嗯,你的年龄多出去历练历练是好事,可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才不回来的吧。”
原来打来电话,也只是想确认目前对自己的控制权是否还在掌控之中,沈原习的回答听不出情绪:“当然不是。”
“嗯。实习归实习,总是要回来的,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吧。”沈父根本没给沈原习说话的机会,“好了,我挂了。”
嘟嘟嘟——
都没能跟爸妈说一声再见。
沈原习收起手机,不禁思索,这样所谓的传统的家庭,设定的所谓的规矩与条框,约束住的那些人,到底有什么意义?自己的父亲难道真的觉得从这种环境中受益了吗?难道他就从未有过压抑的感觉吗……
“怎么还没走?”
站在路边思考的沈原习,没想出答案,等来了下楼的杨再清——唯一主动选择离开那个家庭的人。
“姑妈……”沈原习从没在学校里这样喊过杨再清,此刻看到她忍不住喊了这个称呼。
“有什么事吗?”杨再清也察觉到了沈原习一反常态的阴郁和不知所措的迷茫,“是觉得现在实习太早了对以后的事情担心?”
“不是。”沈原习收敛了表情,恢复往常,“只是忽然想到,还没问过你当时是怎么下决心定居在这的。”
“我可不敢告诉你。”杨再清拍了一下沈原习的肩膀,带着他往路边走,“告诉你的话,你爷爷可要在我的罪行上多加一条了。”
其实杨再清也清楚,任何人在迂腐的环境中待久了都会麻木,跳脱出来后也都会想逃离。
只是自己是女孩,是那个家庭里原本就不会享有、也未能享太多利益的女孩,所以自己才能离开得更果断些。即使这样,当初自己下定决心也用了好几年的时间。
现在,她不能诱导沈原习做关于他人生的决定,沈原习做出的一切决定,都该建立在他本人客观又冷静的思考之下。而现在这个年纪的沈原习,思想很容易受到自己这样的长辈的影响。或许还会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终生的决定。
“等你再长大些,你都会想明白的。”
又是这样的话。二十岁的人最听不得别人明里暗里说自己还是“小孩子”。杨再清这样想,庄冕安当时也是这样想。
“那我还有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
“行。”杨再清站在路口,“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