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没有高兴,因为祂知道猛兽间都遵守森林法则。它突然放弃进攻,说明周围存在更大的危险。
南岭静默僵硬地看着那条蛇游走。过了一会儿,祂感觉自己的汗水都淌下来沾湿了眼睫毛,脑袋又变得迷迷糊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祂靠手中的树枝勉强站立着,两条腿都僵硬了,肌肉又酸又痛。祂努力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南岭终于坚持不住了,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在树林深处,那条白蛇扭动着身体,盘上阿兰古修长的手指,顺着往上爬绕到他的脖颈上。
“嘶嘶……嘶!”
白蛇猩红的信子不断吐出,那声音宛如愤怒的咆哮,又像小孩子的抱怨。
“小白,你不乖。祂是我看上的猎物,你不能毒死,明白吗?”阿兰古的语气带着责备。
白蛇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乖乖地盘在他的肩膀上。
他转过身,视线仿佛能够穿过交错掩映的枝叶,落在那个白发神明身上似的。
半晌,他悠哉游哉地抬脚,如闲庭信步般在树林里游走,来到了南岭身边。
“美人,你逃不出的……”他嘀嘀地笑着,跪在那里,拨弄南岭银河般的发丝。
下一秒,他站直了腰,心中的欢喜还没来得及收敛,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如遭雷击,脑子里空茫茫一片。
因为,本该晕倒的南岭,以雷霆万钧之势掏出一柄锐利的匕首,砍下了白蛇的头!
“我想,这条蛇应该就是你的蛊虫吧?”南岭云淡风轻地说道。
阿兰古如墨的瞳孔气势汹汹地注视着祂:“你想要我的命?”
“我对你的狗命同样没兴趣。”南岭拿开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退后了几步。
阿兰古转动眼珠,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脚边的蛇头。他的眼神轻飘飘的,带着某种漫不经心的惫懒。
错了!
那条蛇难道不是他的蛊虫吗?
“你的话,真伤人呐。”阿兰古悠悠地开口。
他站在阴影里,昏暗的光线让他的面部轮廓沉重清俊。他低垂着眼眸,似乎眼底藏着无尽的失望与悲伤。
但这个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他扯起一根勉强的笑容,仿佛在安慰自己,但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迅速打飞南岭手中的匕首,把祂的双手反擒在背后,从背后靠近祂的耳边,说道:“南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别再挑战我的底线。我对你的耐心和包容是有限的。”
恰在此时,树林中吹起一阵风,冷得南岭浑身一激灵。南岭看见,那条白蛇头顶上的红宝石动了动,伸展开六只细长的腿,爬到阿兰古白皙的手指上。
原来,这才是他的蛊虫!
小小一只红得滴血的蜘蛛。蛊虫的颜色越红,代表它的等级越高。而这只小蜘蛛的红色已经到了幽幽发光的地步,可见毒性之强悍。
那只小蜘蛛爬到南岭的脖颈,它很轻,爬在皮肤上完全感觉不到有虫子爬在身上的酥麻感。
但是很快,南岭就感觉到了刺痛。随着小蜘蛛的麻痹毒素涌进血脉,南岭眼前渐渐模糊,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南岭发现已经回到了当初的草屋。
阿兰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似乎睡觉了。听到南岭想要起身发出的动静,顿了很久才撩起眼皮,目光沉沉地盯着祂。
南岭艰难地抬起头看他,才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宛如某种可怕的野兽在盯着他觊觎已久的猎物。但这个猎物太过危险,他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上次听到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她毕恭毕敬地说道:“族长,委托人想要见您。”
阿兰古盯着南岭,目光深邃,仿佛在默默思索着某个难以启齿的决定。
女人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族长……”
“让他们滚!”阿兰古拉长音调,大声喊道。
女人的声音停下,须臾,又说道:“阿兰古,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这样做对整个巫族造成的后果,还要执迷不悟要护着祂?”
阿兰古像是不耐烦了,“咯噔”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开门就给了那个女人响亮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南岭在屋内都能感觉到疼。
女人也似乎被打蒙了,过了许久才抽噎着说道:“阿兰古……祂不值得你这么做……醒醒吧,你还有我,还有族人。”
阿兰古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委托人,祂被我看上了,永远也走不出巫族的地盘,他们可以放心。如果……他们还想要治祂于死地,就是跟我,巫族族长阿兰古为敌。”
说完,他狠狠摔上门,回到南岭躺着的屋子。
南岭无奈地睁开眼,与他沉沉对视。
对上祂迟疑的眼神,阿兰古眉眼一弯,扶着额头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什么,与刚才戾气冲天的人判若两人。
“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又怎么样?你们说话那么大声,聋子才听不到吧?”南岭表现出丝毫不在乎他们的谈话内容的语气,看向窗外说道。
“有人想要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的人很多,让他们去排队。”南岭靠在床头慵懒地说道。
阿兰古咬了下唇,沉声道:“只有我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