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这番话易盛隐隐有些了然。
所以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吧?就算他能侥幸不死,他也终将会被打回原形。
想明白关键的易盛轻叹一声缓缓抬手覆盖住了易平死死睁着的双眼。
“父亲终归是你做错了连带着我也错了。”
“你就安心地去吧。”
易盛知道易平最惦记的是什么顿了顿又正色道:“……我向你保证不管我还能活多久,我都会想办法在用尽最后一口气之前把易家的传承给留存下来。”
话落易盛手掌往下轻抹,等他再抬起手时,老人的眼皮也已经阖上。
见状,易盛的唇角不禁扬起了一丝苦笑。
果然,他父亲最在意的还是易家的传承。
身为易平的老来子,易盛自幼便备受对方的关注与爱护,对方几乎是无底线地满足着他的所有需求。
但在学习传承这方面,易盛却是从来得不到任何优待,等着他的只有易平那严厉到近乎苛刻的各种手段。
所以,易盛对他父亲敬爱孺慕之余,更多的却是压抑畏惧。
早在最开始,易盛便认识到——
他可以获得的所有父爱都是有条件的。若是他有一天无法再在家学中有所进益,那么他也将瞬间一无所有。
于是不管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还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父爱,易盛在学习传承时都不敢有一丝懈怠,最后竭尽全力地成为了易平眼里那个天资聪颖、才能出众的孩子。
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易盛望着面前永远闭上眼睛的老人,却是忍不住对自己曾经所做下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若是他当时表现地愚笨木讷一些,父亲他是否有可能会心生失望,早早地收手呢?
对于这个疑问,易盛心中无解,也注定再无法得到答案。
“……”
贴着隐匿符的陶温炀悬身而立于窗外,神情平静地望着窗内正在发生的场景,表情淡漠看不出心中所想。
他是在圆镜彻底破碎的时候来到这里的。
自然地,陶温炀听到了易盛父亲咽气前的所说的话。再结合他和淼淼刚经历过的火灾,陶温炀不难猜出对方便是那个幕后的始作俑者。
现在对方会有此下场,想必是因为术法反噬吧?
陶温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老人,对其生不出丝毫同情。若不是他怀里还抱着淼淼,他恐怕还会直接拍手叫好。
在来到这里之前,陶温炀本以为火场中燃烧着的火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凡火。
但在看到桌上那些散发着浓郁火属性灵气的碎裂镜片之后,陶温炀便知道他想轻了——火场中的那些火竟然是可以重伤到他和淼淼的灵火。
发觉这一点之后,陶温炀不由得有些后怕。
同时,陶温炀也忍不住为自己一惯的小心谨慎而庆幸。还好他没有选择放任火情扩大,还在最开始就将危险扼杀在了摇篮之中,防护罩更是完全没有离过身。
不过说到那些镜片……那面镜子在碎裂之前也算得上一件不错的法器了吧?
陶温炀望着桌上的碎片,心下微动,他最近在琢磨着炼器,有一些想法需要验证,正好可以用这些碎片做些实验。
反正他平白无故地受此一遭,拿走凶手的“作案道具”用作补偿也很合理吧?
这么想着,陶温炀轻抬指尖,一脸理所应当地把桌上的镜片全部收进了空间玉佩之中。
收完战利品后,陶温炀也没急着走,而是直接闪身进入了房间,在易盛的面前站定。
陶温炀垂眼望着脚边坐着的人,缓缓撤去了灵气罩上的隐匿符,沉声开口:
“你知道多少?”
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易盛,听到上方突然传出的声音,当即惊愣抬头。在看清说话之人的样貌后,他不由得越发错愕。
“陶、陶温炀?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你的腿好了?!”
注意到陶温炀笔直站立在地上的双腿,易盛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更为讶异:“你成功入了道门?”
“这些你不用管。”
陶温炀眸色微深,周身气场低沉,语气不容置疑地把刚才的问题再次说了一遍:“你只要告诉我,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他刚才听到易盛说他父亲“做错了”,很显然,对方对火灾这事是知情的,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了。
不过想到易盛先前在宴会上似乎中途被一通电话叫走的画面,陶温炀觉得易盛所知道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如果他没猜错,那通电话就是现在地上躺尸这老头儿在准备放火的时候打给易盛的。而易盛如果事先知情的话,保险起见恐怕连宴会都不会去,更遑论还需要老头儿提醒他撤离了。
易盛知道陶温炀想要问什么,沉默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坦诚:“……我只能说,所有的事情我事先都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得知真相。”
“总之不管你想了解什么,只要是我现在知道的,我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虽然不知道陶温炀是怎么查到这里的,但看到他还好好地活着,易盛感觉压在心底的一块巨石也好像被搬开了些许,隐隐可以喘过气了。
见程淼一直被陶温炀抱在怀里,易盛还忍不住有些担心:“淼淼他没事吧?”
“他很好,只是在睡觉。”
闻言,陶温炀神情略显不悦地调整了下动作,把程淼的脸给藏进了自己怀中。而他这一动作,差点没把不知何时窝在程淼脖颈边睡觉的小胖鸟给抖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