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去,无论日后做什么都容易被掣肘。
贾蓉不由细细打量着银蝶。见少女仿佛又气又恼,但不敢作。只轻微鼓着一双面颊,避开自己的视线,偏往身侧瞧。
贾蓉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惹得银蝶一阵腹诽。
莫不是大爷这一遭伤了脑子,致使失了记忆?
她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
若是大爷当真失忆,如今定是什么人都不记得了。自己还和他这样别扭,真是不该。
于是银蝶连忙将碗搁在一旁的石桌上,拉起贾蓉,蹑手蹑脚地绕到山石后边。
贾蓉看着银蝶紧张地四处望,顿觉好笑。又感到自己这样有些失礼,只温声道:“怎么了?什么事教你这般紧张?”
银蝶连忙比个噤声的手势,用气声问道:“大爷如今感觉如何?”
说着抬起一双素手,指尖轻指向自己的额头。
贾蓉瞬间意会,暗道这丫头果然聪慧,竟一眼看明自己出了状况。
只是自己放心不下,将所谓“失忆”的事透露给任何人。况且银蝶如此机敏,若是觉这副身体里换了芯子……
贾蓉便仍作不明白的样子,打哈哈道:“什么感觉?咱们两个站在这狭窄的地方,自然是感觉憋闷啊。”
银蝶情知贾蓉打趣,实是防范自己的缘故,不由红了一双眼,一扭头,赌气跑了出去。
贾蓉见她跑走,并没急着出来,只懒懒地靠在山石上,目视着银蝶的背影快步出了院门,仍作蹙眉沉思之状。
又忽见禄儿背着一硕大包裹走入院中,稚嫩的身板都被压得弯了。
贾蓉绕出了山石,接过禄儿背上的包裹放于石桌上,顺手倒了杯茶水。
贾蓉将水递在禄儿手上,不顾对面惊异颤抖的目光,直接开口道:“快喝了吧,喘口气好好顺一顺。”
禄儿这才敢将水凑到嘴边。
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下去,犹觉得有些渴,却也不敢再要水喝。只轻轻地把杯子搁在桌边,便忙着解开包裹。
“小的已将爷要的书买来了,还请爷看看有什么缺的。”
贾蓉信手翻着那堆书,见果然是天文地理传奇杂谈无所不包,里面又有些诗文集子,并演义故事。心中甚是满意,便道:“你这差事办得不错,可识得字?”
禄儿一愣,忙从袖子里拿出一串钱来,递在贾蓉手里:“回爷的话,奴才幼时只和爹爹学过几个字。略能看懂些牌匾罢了。”
贾蓉看了半晌,忽而明白禄儿递来的是买书余下的钱。
便好笑起来:“怎么这钱倒还给我了。你自己留着花吧,攒着也好日后娶个媳妇。”
又见他衣裳仍是昨日那一件不合身的,便问道:“你没和赖管家说,你日后便给我做随从了吗?”
禄儿道:“小的昨儿已回明了赖管家,说小蓉大爷将我留在身边作随从。管家便给我拨了住处,嘱我一定好好听您的吩咐。至于衣裳,赖管家说我身量小,一时没合身的,只等现做好了之后再说。”
贾蓉皱了下眉,也没再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可知道老爷如今在何处?”
“小的进门时,听焦大正在醉骂,说老爷整日出去作乐什么的,却没人管他。想来老爷如今并不在府中。”
贾蓉不禁扶额。
禄儿果然敏锐,自己的眼光并没看错。
只是焦大还是这臭脾气,再这样下去,迟早惹出祸事来。
从前读红楼时,看到焦大骂人一节,便觉得此人何其忠也。
两日没喝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自己却喝马溺。如此的忠仆,却让贾家后人那样对待。
正想着,便听院外有喧嚣声起。贾蓉忙走了出去,禄儿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