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疾恭敬道:“王妃,请。”
楚召淮下意识看想姬恂。
姬恂一直注视着他,温声道:“没事,去吧。”
楚召淮缓缓吐出一口气,被陆无疾带着侍卫拥簇着前去二殿下的宫殿。
徐公公推着姬恂的轮椅往圣上所在的太和殿。
姬恂这几年在京城中只有一个闲差,又因不良于行和疯症被圣上特许免朝谒,也就逢年过节宫宴时会进宫。
徐公公边推着轮椅边道:“殿下,这都察院的折子有不少也在斥您挥金如土,晋凌这些年没有边关来敌,就算富庶也不是您这般挥霍……”
姬恂突然厌恶道:“聒噪,住口。”
徐公公一愣。
璟王爷虽然本性心狠手辣,可惯会用温文尔雅的假面来隐藏攻击性,平日哪怕为难下人也只是嘴上阴阳怪气几句,从不这般戾气横生。
徐公公瞧见他脖子上已暴起的青筋,似是现什么,忙闭嘴不言。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轮椅滚过青石板路的声响,连路过宫人行礼也是悄无声息,不敢出丝毫声音。
姬恂却揉着额头,似乎被吵得头疼:“噤声。”
徐公公惊了惊,低声道:“王爷,无人说话。”
姬恂眉头紧锁,脖颈青筋根根分明,脸侧已泛起狰狞红痕,几乎要破体而出,他死死握住轮椅扶手,不知有没有听到徐公公这句话。
眼看着太和殿将至,徐公公唯恐他冒犯圣上,眼神一动,侍卫上前想要将姬恂身上唯一的鸠杖恭敬拿走。
这东西瞧着钝而无力,可在姬恂手中便是要人命的凶器。
姬恂眉头紧皱,察觉有人靠近的刹那倏地抬起鸠杖,直直抵在侍卫胸口。
御前侍卫瞬间惊得额间冒汗:“殿、殿下……”
姬恂似乎不认人了,漠然看他,眸底全是杀意。
直到徐公公战战兢兢道:“王爷,太和殿到了,陛下
()等您多时。”
姬恂沉默许久,终于将鸠杖放下,随手抛侍卫手中。
他看起来似乎清醒了,徐公公小心翼翼将人推进去。
燕平帝在殿中看折子。
陛下面容瞧着比上个月宫宴时好了许多,颇有一种满面春风的康健,想来是服用望仙楼用药人炼出金丹的缘故。
徐公公颔道:“陛下,璟王殿下到了。”
燕平帝从桌案抬起头,瞧见姬恂脸色煞白,蹙眉道:“明忱身体不适?”
姬恂额间汗水顺着侧脸滑落,连嘴唇都泛着惨白,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大碍,皇兄不必担忧。”
燕平帝起身走至跟前,触碰姬恂冰凉的手背和滚烫的肩膀:“都烫成这样还说没事?这个月的药可服用了?”
姬恂想了想:“不记得了,应该服了吧。”
“胡闹。”燕平帝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事也能忘吗?”
“没什么大碍。”姬恂气定神闲道,“皇兄今日召臣弟来,又要罚臣弟几个月的俸禄?”
燕平帝几乎被他气乐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去,让人按照方子给璟王煎副药送来。”
徐公公领命而去。
姬恂懒洋洋靠在轮椅上,还在惦记兵马司之事:“皇兄,那江洋大盗胡乱攀咬臣弟的王妃,这种罪过死一百次也不为过,臣弟只是杀他而已,没凌迟处死已算开恩了。”
“朕本来还觉得这乱点的鸳鸯谱你心不愿,没想到你倒真心爱护起来了。”燕平帝无奈道,“听闻召淮在临安白家颇得真传,医术想必不错,的确该哄着——他可曾为你探脉开过方子?”
这话只是随口一问,姬恂却知“医术”才是皇帝真正召见的目的。
若是让燕平帝知晓楚召淮能解他身上之毒,恐怕会想方设法让楚召淮死于非命。
姬恂笑起来,夸赞道:“自然。喝了神医给开的药的确极其有用,臣弟半个月疯症作二回,此等妙手回春的医术,世间绝无仅有。”
燕平帝眸中光芒一闪,面上笑着道:“这话说的……有事瞒着皇兄?”
姬恂道:“不敢。”
“说罢,朕恕你无罪。”
“这可是皇兄答应的。”姬恂眉梢一挑,“——臣弟想和离。”
燕平帝似乎没料到这句话,疑惑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和离?”
“枕边人擅长用毒,又有个和大公主有些交情的院使舅舅。”姬恂懒洋洋道,“姬抄秋怨恨臣弟此事众人皆知,我不敢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燕平帝沉下脸:“胡说八道!抄秋怎会因一个驸马就怨恨上自己的皇叔?”
姬恂默不作声,把玩手腕的珠串,隐约瞧见泛着红痕的青筋。